我与青梅解战袍(202)
“哭便哭了,我甘愿受这磋磨,不劳罗小将军费心。”
徐子京猛地站起,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祝逢春急忙道:“你去哪里?”
“去寻我父亲。”
“天都黑了,明日再寻不迟。”
徐子京身形一顿,道:“明日怕不是又有刺客,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祝逢春笑了笑,抓住罗松胳膊狠狠一拧,令他嚎叫一阵,又疾步走到徐子京身边,扣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你同他置什么气,我已罚过他了,你若还是不舒服,也可再打他两下。”
徐子京转过身,见罗松龇牙咧嘴,好似受着挫骨之痛,低眉道:“他也没说错什么,一直是我瑟瑟缩缩,不敢看耳边风雨。”
“你这样的身份,哪里能轻易走出那一步。”
祝逢春将他按回椅上,为带了一阵风,烛火摇曳起来,映得他鬓边碎发忽明忽暗,扑在脸上,平添三分朦胧醉意。她拿过灯盏,仔细看了一阵,笑道:“你这副模样,倒比往日多了些风情。”
“东风休要折煞我,蓬头垢面,有什么好看。”
“飞燕新妆,固为一代盛景;西子捧心,亦为天下艳色。”
祝逢春抚上他的颌角,屈指勾住他的下颔,凑近看那双微微泛红的眼。他挣了一挣,闭了眼睛道:“东风,我非西子,你非吴王。”
“你自然不是,西子知道该做什么,你却不知应往何方。”
她松了手,坐回自己那把交椅。徐子京缓缓低头,喃喃道:“东风已为我指明去处,我自然依从东风。”
“那便打起精神,专心看眼前之事。徐家这边你不要多想,我只依章程做事。”
“我知道。”
祝逢春点一点头,便向罗松颜登说围猎之事。说话时,罗松向她凑了凑,她知道委屈了他,又怕徐子京难受,只在袖底捉了他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罗松睁大双眼,正要说话,祝逢春便瞥了徐子京一眼,且又在他掌心划了两下。罗松心下了然,想笑,又怕浪费她这一番苦心。
罢了,徐子京也怪可怜的,摊上这么一个爹。
而且东风难得这般待他,他高兴还来不及。
便扣了她的手,顺着掌纹探过去。东风手心布着不少茧子,硬邦邦的,像树上突起的结。循着树干往下,枝条也带了些细小的伤,旧的已然痊愈,指尖所及是一点细滑的新皮;新的还未结痂,只留一条浅痕,起先他只作纹路,摩挲许久,明白是伤,当下松了手指,抬头看她的神情。
她依旧说着宴上之事,眉眼和煦,声音清朗,将那些他不曾亲历的事一一道来。经他一看,她轻轻一笑,揶揄道:“此番围猎,定有不少显贵观赏,凭罗小将军的本事,不知要招多少青眼。”
“我要那些人青眼做什么,既不是我的主帅,又不是我的眷侣。”
他这话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见东风满脸笑意,索性昂了头,望着他爱慕多年的主帅,道:“青眼也好,白眼也罢,总要自己看重的人t才能给到心里。换做凡夫俗子,无论褒贬,都只好做耳旁风。”
“你倒看得明白。”
“连这些都看不明白,如何配在你身边?”
说着,他乜了徐子京一眼。徐子京捏紧茶杯,道:“好话谁不会说,怕只怕落不到实处。”
“总比说都不会说的人强些。”
徐子京手一颤,茶水洒出许多,正欲起身,一名仆役走进屋里,道:“丞相,延庆公主来了。”
“我去迎她。”
颜登站起身,吩咐仆役准备茶水点心,中间瞥了罗松一眼,却不曾多说什么。待她离去,罗松放开手,将椅子拖回原地,走到徐子京身边,道:“你是山东军的,论理该和祝帅坐在一处。”
“我知道。”
徐子京将茶杯磕在桌上,正要起身。祝逢春笑道:“论身份,祝帅是我的父亲;论官职,祝帅比我高了半级,你坐下,我到东边去。”
说着,她便走到对面坐下,临去时还抓了一把枣子。
祝青抿了一口茶,道:“换来换去,你倒不嫌麻烦。”
“再麻烦也要按规矩行事,这不是父亲经常教的么?”
“你还有脸说。”祝青端着茶杯走向祝逢春先前的交椅,慢慢坐下,望祝逢春:“方才颜相看着,我不好多说什么,可你不免也太……”
“父亲多虑了,颜相又不是迂腐之人。”
祝逢春倚上靠背,往嘴里丢了一枚枣子。跟着,罗松端着果盘坐到她身边,她盈盈一笑,喂罗松吃了一枚,又往徐子京手里丢了一枚。祝青看着她动作,摇头道:“多亏苏小子不在,若是他也插一杆子,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那倒不会。”
苏融见了这些,不知要生气多久,她还要劳神哄他,不如老老实实坐着,横竖只看他面庞,她也能心满意足。
可惜这话不好明说,若是说了,罗松徐子京怕是也不好受。
美人虽好,多了也让人心烦,她只三个便要瞻前顾后,真不知萧擎如何养得五个。兴许还不只五个,只是出征时带了这么多。
日后相见,定要问上一问。
祝青见她眼神飘忽不定,大抵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扪了下额头。他和玉言皆是用情专一之人,如何会生出这般率性而为的女儿。
看她举动,她应当只看重苏融,可她又不甘心只要苏融,还贪图旁人的温柔小意。
“你呀,眼下便能惹出这许多纠纷,往后同人定亲,你又要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