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她却睚眦欲裂地，直直瞪着陆不夷：

“在我面前，你竟然还敢撒谎！你在捉妖界布下了多少密密麻麻的气运阵，你想要毁掉师妇的心血吗？”

“啪嗒。”

陆不夷手上把玩着的茶碗倏忽落下，她笑容变冷，语气不善：

“看来，今天没办法请大师姊喝茶了。”

气氛凝滞了片刻，掌门顾忌着什么，还是压下了声音：“你承认了？”

“捉妖界又如何？”

不料，陆不夷却笑出声来，

“师妇死后，捉妖界立刻就像忘了她这号人一样，个个对着言无溜须拍马。

“这样的捉妖界，难道不正适合作为祭品，献给我的师妇吗？”

“陆不夷！”掌门咬牙切齿，“你这样和言无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

陆不夷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就凭他爱得遮遮掩掩，我爱得坦坦荡荡。

“他畏手畏脚，可我敢用天下做赌！”

掌门还要再说，陆不夷的脸色便愈加狰狞，这回——

却是对着她的：

“像你这样畏手畏脚的货色，师妇到底为什么要把西微门给你？

“我、和明琰，哪一个爱她爱得没有你深？

“或者，陆子，你爱陆式微吗？”

……

“……陆式微！你自己回来就算了，怎么还带了个家伙回来！”

熟悉而又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陆式微睁着眼睛却还没立刻回答。

说实话，这种本来应该死掉了但是莫名其妙又复活的戏码，刚开始发生还会疑惑，多来几次还会惊讶，但是这么多——

说真的，她有点麻木了。

陆式微盯着头顶浑浊而波浪般的花纹，脑子缓缓地转动着，而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哦，这里是言傲的灵识空间。

她缓缓坐起来，兴许是因为使用了太多灵力的关系，她这次坐起来的确要比之前每一次都头痛欲裂，她揉搓着眉心，嘴里下意识问了句：

“带谁进来？我怎么可能带谁进来？你说谁呢？”

那一□□统却缩在正对面一动不动的，似乎是观察着陆式微这边。

等到陆式微感觉好些抬起头来时，对面才仿佛反应过来一样，从那团浑浊里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模样的东西，指了指陆式微的旁边：

“喏，就在那里啊。”

陆式微于是转头，看清了系统所说的人儿——

她眸光一顿。

而后闪过一丝惊慌。

不是，虽然她的确是很熟练地明白重生这件事对她本人的重复度，但是这不代表……

她能立刻接受，和她一起的人，是言无啊！

怎么会是言无！

言无又没有死，怎么可能进来！

陆式微正在心里无能狂怒着，余光却没忍住，又看了一眼言无——

他冷冰冰地躺在这里，系统吐槽得这么大声，他却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奇怪。

陆式微没忍住，凑了过去。

说实话，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熟睡的言无。

他闭着眼睛，睫毛不定时地抖动两下，显示出几分难得一见的不安来。

陆式微有点想伸手拨弄两下。

但她忍住了，只凝望了几秒，而后回头看了眼系统：

“他怎么会进来？不会又是你那个劳什子天道把他拉进来的吧？”

系统冤得很：“别瞎说！怎么可能！明明就是你把他一起带进来的！”

陆式微吃瘪，思索了片刻，又转回头来：“诶，那他怎么会来，难道是死了？”

“是死了啊。”系统很云淡风轻的语气，“我看到了，是陆不夷让他自戕的。”

……啊？

陆式微没反应过来，地上的人儿若有所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这事情发展实在有点出乎意料，陆式微还在愣神，见言无醒来，话也没过脑子，直接出了口：“言无，不夷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等着言无肯定还会挤兑她几句，虽然她知道陆不夷的行事肯定是有她的逻辑，但是……

言无这不还是没死透吗！要是化成了什么妖怪去找陆不夷的麻烦，这可就麻烦大了啊！

陆式微觉得，为了保护自己的徒女，自己伏小做低一点没什么关系。

可言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仿佛隔了很多很多的旧时光，就那样凝望着她。

陆式微的心里莫名有些瘆得慌。

可言无已经坐了起来。

他没立刻回话，只低下头来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在一个纯然陌生的环境里，竟然还有闲情打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陆式微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在这个情景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想了一会儿，挑了个最重点的问题：

“虽然……但是我现在是灵魂态，身上也没有灵力——你知道的，我尸身无踪，我的那些物件儿，要么是偷了，要么是被毁了，要么是……”

咳咳，被你拿过去摆妖阵了。

这话陆式微不太敢说，毕竟现在她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她只能略过这段，直接跳到了重点：

“所以，虽然咱俩面对面，但是一较高下的事情还是延后再来。”

言无摆弄衣服的手一顿，目光缓缓上移。

陆式微等着和他四目相对，手指都不自觉蜷紧了些，言无却停住了。

于是言无就那样盯着陆式微的衣摆，卡了几秒，开了口：

“我不想和你打架。”

陆式微一愣，又一次嘴快了：“那你摆那个妖阵干嘛？”

言无终于抬头看她一眼，又飞速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