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不语。

两只温热的掌心相扣，传递燥热的温度。

双方都心知肚明一些事，又默契地不谈论它们。

脚下一颗棱角分明的碎石，移开后，坚强的杂草冒了出来，绿意盎然。

布鲁斯低头盯着这一切，尤其看着两人相扣的手掌，他嗓音轻轻，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这里要变成废墟了。但还好，真实的小镇没有变动，这只是两年前时间的一个复刻而已。”

布鲁斯说：“但我变了，你却依然还是时间中的样子。我在怀疑这是否是一场梦境——醒来就会意识到的噩梦。”

【的确是梦境，布鲁斯。】

但【超人】却说：“是美梦吧。你现在不开心吗？”

布鲁斯眨眨眼，不发一语。

他只是视线落在一边废墟、裸露出的石块上，没有反驳。

看得一边的【超人】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立刻被布鲁斯发觉到了。

‘【克拉克】，你变得心软了。被我骗了这么多次，还没有意识到。装可怜这么有用呀。’

布鲁斯在心底轻笑，他表面上神情更失落了，面上硬扯出一个微笑，引得另一边的【超人】更难过了。

布鲁斯思考道：‘现在【克拉克】身上的疑点多不胜数，一个接一个的破绽真令人愉快。看他伤心的样子我都有点心疼了。’

‘不过，【克拉克】，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事情真相，那就让我自己发掘吧。’

布鲁斯毫不犹豫，他神态表现出一种黯然神伤的状态，而钢蓝的眼眸却明亮尖锐，随着他再次眨眨眼，那仅剩的锐利眼神也隐匿，变得柔软且失落。

“布鲁斯……我很抱歉……”

【超人】犹豫地拉了拉他的手，声音疑惑：“看到我你不开心吗？为什么又在伤心？”

听起来你好像见过我伤心的样子，【克拉克】，又是一个破绽，我伤心的时候可不多呀。

布鲁斯微笑，视线从远处的黑云落在【超人】上，回答：“不，【克拉克】，只是一期一会而已，难道你以为我还期待什么吗？”

这话又给了【超人】狠狠一击。

他难过地望天，顺便给小镇另一头正在应敌的哈尔狠狠一击。那里正在进行一场英雄和反派的斗争。

布鲁斯难以了解他的话语对另一头的人们影响多大，他只是说：“不过我生命中失去的不只这一点，这还不算什么。”

多么悲情又坚强的人物呀。

听到这话的【超人】看起来要碎了。

布鲁斯简直要被逗乐了，但他忍住笑意，继续作深沉状：“嗯，别放在心上。”

“……好的。”

尽管他们仍双手交握，但灵魂却隔了一层膜。

不过温情还是在传递的，布鲁斯停顿了一会，终于听到【超人】忍不住开口，询问：“布鲁斯，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需要你告知所有真相，或者真真正正地站在我面前。布鲁斯想。现在的【超人】未免太好说话了，他经历了什么？像一个人类一样。是演戏？还是真的像刚刚的猜测那样，已经成为人类很久了？

种种心思在他脑海中翻飞，布鲁斯没有暴露任何可疑之处，如同一个完美的感情受害者那样，表演起来。

“你不会同意我的杂念，【克拉克】，你的身体仍在紧张。”

布鲁斯指出，他的手从肩膀移到腹部，拍了拍【超人】紧张僵硬的肌肉，指责道：“你依旧在警惕我，像一个陌生人那样的社交距离，身体本能的反应。”

“对不起。”【超人】迅速放松，哪怕布鲁斯触碰到了值得警惕的部位。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请说吧。”他的蓝眼睛坦诚真挚。

哇偶，这样予取予求的模样。布鲁斯嘴角勾了一瞬，迅速收回。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郁，布鲁斯叹息道：“那我可否请求你……”

他本想着用震惊试探一次，譬如幕天席地的一次翻滚运动、仅着鞋袜的跪地、或者摩抚等具有刺激性的活动。

但对视着那双明亮的、陷入沉凝的眼睛，布鲁斯真的感觉心揪了一下，如同自己表演的那样，为对方心痛起来。

一声幽幽的叹息。

“……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喜欢。”

斩钉截铁的回复。

……这回复快速得令我犹疑。

“真的吗？”布鲁斯疑问，他疑惑地望着【超人】，于是对方挥了挥交握的手，坚定道：“嗯。”

“……嗯？”

布鲁斯心道，行啊，相信你。

于是在【超人】疑惑的目光下，原本可怜巴巴的布鲁斯一下子神情冷酷又严肃，声音令人不解地平淡起来。

“那你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这里又是哪里？你和这里的主人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砸得另一方头晕乎乎的。

不是呀，布鲁斯，你刚刚还很可怜呢，怎么一下子就转变得这么快？你有腹稿？还是一直在忽悠我？

他在布鲁斯紧凑的盯视下花了一个眨眼的时间思考，然后脱口而出道：“是的，我已经死了！”

“嗯哼，接着说。”

于是一场心虚的演讲开始了，期间布鲁斯不置可否地答应着，【超人】正常地回答，两人一问一答。

“……幽灵……死亡……地壳运动……灵性主义……”

【超人】也不知道布鲁斯信了多少，他一边回忆着刚刚的谈话，一边应答如流。

‘我刚刚泄露了多少？’

仅仅冒出这个念头，布鲁斯便打断了他，指着天空另一头黑烟滚滚的裂缝道：“你说的就是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