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日的福春(35)
他们太合拍了,两人都如鱼得水。在福春身上有一股原始性,凶悍到足以湮灭他。他养花,为她们配土、浇水、修枝,耐心等待花瓣绽放,绝不是为了让一个物件凌驾于他之上。
福春的游刃有余让陈悦目躁乱,这场游戏他才是掌控者。
“就是这个意思。”
陈悦目喘匀了气,站直,“现在走还来得及。”
“来什么来得及?”
逆着光,福春不好看清他的脸,传来的语气极度轻佻。
“你激凸的样子真性感。”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真的很下流。
福春挺起胸膛骄傲:“那可不?”
对面那人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面前阴影胀大一轮。
直至他走到她面前,阴影撑到极致盖住她的脸,他伸手用拇指捻揉她的脸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福春这才看清他的眼睛。陈悦目的眼睛亮得瘆人,愤怒混着爱欲,早已在阴暗中锁定她。
“说你害怕。”
“你才害怕呢!”
“滚。”他吻住她。
楼道间又重复一样的争吵。
“让我进去。”
“出去。”
“我要进去。”
“不准。”
……
陈悦目说:“你是我的。”
*
屋内一片狼藉,书散落满地,柜门大开,春夏秋冬的衣服都被拽出来。水到处都是,花瓶掉在地上,让果汁阳台的花瓣浸在水中。
福春躺在湿透的床上,失神盯着天花板,喘气声像在哭。
她起身,扯掉手腕领带,裹起被子来到阳台将开得正盛的蜀葵花掐掉吃进嘴里。
陈悦目坐在床边,划开的皮肉渗出血珠。他抬手抹了一把,指头上只沾点浅淡的红,就跟阳台那朵孤零零的花一样。
他来到福春身边蹲下,用擦过血的手指抚摸她的脸颊。
福春抬手给了他三巴掌,每一下都照着他嘴角的伤口打。
她凝视他。
眼神让陈悦目彻底清醒,他用手掌捂住脸揉搓。这一刻陈悦目忽然说不清对福春的感觉。
他站起身走回房中开始收拾东西。书被捡起,水渍被擦干,物归原位。
陈悦目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坐在电脑前,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福春躺在床上睡觉,陈悦目坐多久她就躺多久,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等到最后一个字敲下,陈悦目靠在椅背上叹出口气,然后以逃命的速度按下发送,迫不及待爬上床。
七十二小时未合眼,他离猝死就差一步。
福春背对他睡在另一侧毫无反应。
现在陈悦目没空管,他只想闭上眼和死神赛跑把命睡回来。
手机又一次振动。
振动声击打心脏让他崩溃,他翻身坐起来把手机直接插进水杯。
这一次终于不响了,然而他也无法再入睡。
过度透支的大脑倏然放松,他无比清醒承受着疼痛铺天盖地翻卷脑海。陈悦目拇指顶住太阳穴狠狠按压,捂住脑袋痛苦蜷缩在床上。
他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脑海里到处都是缝隙,爬出无数蚂蚁。
陈悦目觉得自己快死了,忽然有一口气挤出胸腔,他笑了一声。
一只手抚上他的背。
触感沿着脊椎向上,轻轻揉捏他的脖颈松开勒住他的绳索。胸腔纳入新鲜空气,他重获新生。
「对死亡的恐惧,说明人对于活着有无尽的依恋。」
陈悦目转身,眼眶泛红,乌黑眼珠像盖了层雾。
他看不真切,知道福春躺在他身边,可是窗帘没拉,清晨的光到处都是。
耳边一声叹息,然后小臂蹭到他的脸颊,陈悦目被一股温暖包裹。
福春把他搂进怀中。
那是他渴望已久的,他毫无招架之力。
从那天在床边看着她开始,他就对福春的渴望逐渐变味。一开始只是一小团念头,到后来越缠越大,想理清也为时已晚。
心跳在耳边,是福春的心跳声,流进陈悦目的血液。
有很多种说不清的感觉盘踞心头,凌乱得无法抽丝剥茧。陈悦目感觉到什么却无法捕捉,他彻底放弃抵抗。
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侧。
福春身上有一股原始性,凶悍而迷人。
临睡之际,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他住的这层外面通常不会有人,只是很偶尔有人打电话聊天会在楼道处走动。
外面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一句话清晰传进陈悦目耳朵里。
“他可能是爱上她了吧?”
三人约会
窗外总是有鸟叫。
这个地方树根盘踞把人行道拱得面目全非。枝杈上有蜂窝有鸟巢有裤衩什么都有,每天早上吵得不行。
但福春很喜欢听着闹哄哄的声音醒过来。
她会比陈悦目醒得早一点,如果相安无事就欣赏悦目,如果没事找事就打击报复。
福春小心翼翼抬头,把枕在下面的胳膊旋转至手心朝上,然后将床头柜上水晶杯轻放在陈悦目手中。她知道这杯子很贵,上次她要用洗碗机洗的时候被陈悦目给叫住,告诉她只能用手洗。衣服手洗她知道,没见过玻璃杯还特地叮嘱要手洗。福春拍了照去网上搜才发现杯子居然是爱马仕的。
“再叫你发狗疯。”
陈悦目喝水经常用它。
“能放下来了吗?”身后声音倦懒,福春感觉后背挨上一股温热,陈悦目嘴唇贴在她后脖颈说话,“举着很累。”
“你知道啊!”福春转身,兴致索然,“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