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73)

林昕陌不敢再想下去，她以最快速度穿上外套，往外面赶。外面下起了小雨，林昕陌浑然感觉不到，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见到付嘉。

雨水渐渐变大，林昕陌坐上出租车，那地挺近的，步行路程要十分钟左右。但林昕陌等不了一刻，她恨不得出租车一分钟就能到。

车窗外天黑的快要吞噬一切，林昕陌无法诉说心里是什么感受，像被人用刀架住脖子。

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林昕陌觉得坐立不安，付嘉怎么了吗？

这个问题围绕在她脑内，头疼得难受。

她一下一下地抓着衣角，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醒。

车骤然停下，林昕陌还未抬眼，耳里已经充满了救护车的格外刺耳的鸣笛声。

她急忙付完钱，打开车门下来。

那是一家小公司，林昕陌一时看不出是干什么的，但仅凭几次付嘉提过，她意识到这是付嘉工作的地方。她还从来没有来过，真的很小很小，外面围满了人。

林昕陌踮起脚往里面看，什么也看不到，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挤进人群。

视野恍然明朗。

林昕陌发现自己脚下有束花，已经满是泥泞。

顺着花往前看，是付嘉。

付嘉躺在地上，几个医生在一边轮番给他做心肺复苏。

林昕陌憋了很久的泪水，喷涌而出，

她无助地看着付嘉，自己什么也帮不上。

她看着付嘉冷白到毫无生气的脸，

她看到付嘉没有了起伏的胸膛，

她眼睁睁地看着付嘉散落在地上的西装外套。

那是她给他买的，林昕陌觉得付嘉穿一定很好看。

她的脚已经动不了了，看着医生们缓慢地站起身摇头，

看着一袭白布盖在付嘉的身体上。

从头到脚，林昕陌深深地看着付嘉，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喉咙出现了血腥味，干涩又嘶哑，眼睛疼痛的不像话，渐渐眯成一条缝。

她仅凭着最后的意识，捡起花束，里面有一张纸条.....

初初，你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我......你。

中间的字被雨水打湿，软烂在柏油路上。

林昕陌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晕过去了。

紧闭着双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睁开。

生日快乐，付嘉。

白日梦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昕陌觉得浑身酸软，其他地方都没有难受的。那种感觉就像躺了很久她感觉浑身僵硬，喉咙如被浸润过一样，没有血腥味和干涩。

她动了动手指，接着使出全身力气坐立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那晚发生的事情仍挥之不去。

为什么？

付嘉不是好好的吗？

林昕陌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尤其是心，像被人狠狠揉拧完后再撕碎的疼痛。

老天就是喜欢玩人，只喜欢玩林昕陌。

林昕陌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的双眼茫然迷离，撑起身子往病房外走，她想去见见付嘉。但脑袋一阵巨痛往地上边倒。

“姐，你！”林鑫的声音出现的很及时，他一把扶住林昕陌，脸上满是惊喜，林昕陌能看出林鑫哭了。

“姐！姐！你真的醒了？”林鑫摸了摸林昕陌银白色的头发，很慌张地抱住她，抹了把眼泪笑着说，“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

林昕陌努力睁大眼睛，眼前的林鑫不太一样了，不是那个剃了寸头，脸色苍白的林鑫，而是容光焕发，泪光中闪着笑意的弟弟，她意识很模糊，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像被人封了喉，她又想睡过去了。

模糊间，她听到林鑫打电话给了谁，好像是......妈......妈。

但她没有一点儿力气了，眼皮沉重。

手上搭着重重的散发热量的东西，林昕陌艰难地睁开眼，病床前有很多人。

她看到了......池瑶，她的母亲。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身处梦境般，那么不真实。

但事实是，那确实是她的母亲，是那个已经猝死的已经过世的母亲。

林昕陌倒吸一口气，像被人应激似的，猛的坐起来。

“昕陌，你......”池瑶哽咽着说，她一直握着林昕陌的手不放，“妈妈就知道，能再次看到你的。”

说完话，把脸偏到一旁自己偷偷擦眼泪，调整好笑容看向林昕陌。

林昕陌的视线恢复清晰，她的脑袋现在支持不了她去思考那么多，

池瑶一如当年，不过苍老了一点。

为什么她还能再见到妈妈？

林鑫不是再做化疗吗？

为什么......病床前这么多人，可付嘉不在？

对，付嘉已经死了。

林昕陌张了张嘴，很艰难地卡出一个字：“妈......”

“妈在。”池瑶依旧在一遍一遍地抚摸着林昕陌的手，生怕一眨眼林昕陌就不在了。

“我怎么了？”林昕陌的嗓子沙哑了，好像并不是哭哑的，而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

池瑶呆了呆，站起身抽咽了会儿，依依不舍地放开林昕陌的手。

“姐，我来说吧。”林鑫坐在床边，叹了口气，“妈最不想回忆的就是这个，一提就哭。”

病床前的人渐渐走了，林昕陌才意识到那些都是自己以前的同学，可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很多花和水果放下就走了。

慕向南不在。

病房里只有她和林鑫。

“姐，几个月之前......”林鑫眼神暗淡，“接近一年了，就准备高考那会儿。”

林昕陌脑子里堆着浆糊，根本转不过来，她怀疑自己并不是真正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