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74)

眼前的少年变得很陌生，林昕陌静静地听着。

“那会儿，余泽凯和你被那个精神不正常的......”林鑫犹豫了十秒多才再次开口，“付嘉，你被他打了。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付嘉死了。然后，你就晕过去了，一直到现在你才醒。”林鑫说着说着就哭了。

林昕陌像被电流刺激了全身，脑袋也因此再次转动起来。

一年前.....付嘉死了？

那，那深深刻在她脑海里那些，母亲的离世，林鑫的患癌，付嘉的出现，和付嘉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假的。

只有一个是真的，

付嘉死了。

林鑫逃避了林昕陌直白且震惊的眼神，他补充道：“姐，你那时精神受到刺激，医生说你可能......”

“可能会出现幻觉，所以在住院那段时间，你总是在夜晚哭。”林鑫眼泪止不住地掉落，那段时间是林鑫最不想回忆的，他无能为力地看着林昕陌，只能把她拥入怀里一遍一遍地安慰，可是他的姐姐依然沉睡了很久。

林鑫吸了一下鼻子，笑了出来：“但是姐，你又醒过来了，我们都很高兴。”

“林鑫......”林昕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看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姐，我出去，你好好休息会儿。”林鑫放下带过来的苹果。

门关上了，是被风轻轻推上的。

林昕陌坐在床上，她现在很混乱。

她不知道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

现在的一切都太突然了，这比付嘉在她眼前去世还要有冲击力。

一年前的事，难道不是付嘉回来了，回来找她了吗？

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他们不是跨越这么多难关，走向新的生活了吗？

她不是永远也不会活在余泽凯的阴影下了吗？

付嘉和她不是永远也不会分离了吗？

可那一切都只是林昕陌的幻想罢了。

从那场噩梦之后的一切.....

都只是白日梦。

林昕陌呆滞地看着窗前被风吹得一摇一摇地向日葵，暖阳照进病房，照在林昕陌身上，很暖。但心却异常冰冷。

“付嘉.......”林昕陌意识中只有这两个字，她小声嘟囔着，一次又一次，直到已然忘记付嘉怎么读了。

她哭了，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哭。

这次是撕心裂肺的。

因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付嘉了。

事实已经摆在她面前，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接受。

已经逝世一年的人，昨天她还在给他过生日......

现实与梦境的结尾是一样的，付嘉不在了，永远都不在了。

林昕陌把自己关在病房里将近一周，她什么人也不见，每天吃了饭之后就是睡觉，她妄想在梦中再见一次付嘉，可付嘉的模样已经完全模糊了，她不记得了。

医生说，林昕陌是长期处于幻觉之中，精神出了问题，一下子接受事实需要时间。所以每顿饭里都放了药，是会让人记忆变差的药。

或许让醒过来的林昕陌忘记之前的记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才十九岁。

白日梦

休息了大概有几个星期，林昕陌可以出院了。

“我听说陌陌醒过来了，出院的时候我会过来。”

慕向南自从得知林昕陌昏迷住院了，一直不醒后，便出国留学了一年，针对的是精神科。

“好，落地了我来接你。”林鑫的语气没有太多起伏，两年还没到。

“嗯。”

林昕陌看着林鑫收拾她的行李，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林鑫真的长大了，并不是因为生病，她慢慢走向前轻轻地抱住林鑫，想很多次小时候她安慰弟弟一样。

林鑫一怔，抬手摸了摸林昕陌的头发：“姐，出院了就好了，生活就好起来了。”

林昕陌什么也没说，她闭上眼感受着林鑫的温度。

过了半晌，

“谢谢你，林鑫。”

“没事姐。”林鑫尽量抑制自己不情绪崩溃，他笑着跟林昕陌出了医院。

此时是正午，太阳很大。

林昕陌觉得刺眼，用手遮挡了许久未见的烈日。

“姐我给你遮遮，那，你肯定很久没喝过奶茶了吧。”林鑫偷偷摸摸地从包里拿出一杯茉莉奶绿，“七分糖，去冰了。”

林昕陌接过茉莉奶绿，愣了很久，很熟悉，特别熟悉。

印象中有个人也给她喝过，可她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了。

林鑫看她迟迟不喝，帮她插吸管；“姐，喝吧。”

林昕陌缓过神，点了点头。

记忆碎片怎么也拼不在一起。

“姐，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帮你准备。”林鑫将行李搬上车，帮林昕陌打开后座的车门。

林昕陌脑中只有一个东西，她不假思索道：“冰糖草莓。”

林鑫笑了笑：“姐你就是记性不太好了，都喜欢吃冰糖草莓啊，行，我去阿伯那买。”

车很快便开回了家，林昕陌感到陌生，她的脑袋很空很空。

记不得的东西太多了。

“姐，晚上睡个好觉，明天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林昕陌一步一步踏进房间，那是她生活的十八年的房子。

她的余光中看见在家旁边有连着的房子，应该是邻居：“旁边有人住吗？”

林鑫顿住了：“早没了。”他没说旁边住的是付嘉，他只想自己的姐姐赶紧忘记那些不需要记住的人。

林昕陌点点头，回了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放在书架最上面的水晶球，里面有个小女孩不知疲惫的跳着舞，在一片很美的樱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