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花(109)
“你不准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年纪轻轻,不当个老鳏夫。”
“要不是我现在病着,咳咳……高低给你一巴掌,咳咳,让你清醒清醒。”一觉醒来,就听着有人话里话外在跟她说“你别死啊,你可千万别死”,好吵。
钟灵毓现在感觉还好,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吓人,没准躺几天,病自己就好了。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死不了。
“你快点好,我等着你的一巴掌,打死我都行。”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秀秀,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病毒自己找上门,我活该的,怪我自己嘴馋,非要去吃那个冰激凌蛋糕。”
他又问:“是不是很疼、很难受?”
钟灵毓点头。
“肖秉彝!你在做什么,咳咳,谁准你摘下口罩的!你戴好!”
很明显她的话对他半点作用都没有,肖秉彝执拗地将口罩摘下,防护服也干脆一块儿脱了。
他又往她身前靠近了些,说:“秀秀,这一次,我们同生,共死。”如果不能将疼痛转移,两个人一起疼、一起难受也是好的。
钟灵毓没拦住,因为着急去拢他的衣服,脸上出现几分红,豆粒大的泪珠掉落下来。
“乖,不哭。”肖秉彝轻轻摸着她的脸,紧紧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手,道:“我都这样了,你必须要扛过来,知道吗?”
钟灵毓点头。
任凭泪水顺着眼尾沟重重砸进枕头。
此时,钟父钟母赶到医院,透过窗户,他们看到一个男人趴跪在秀秀床前,紧握着她的手,没戴口罩,也没穿防护服。
而他们的秀秀,躺在床上,头戴氧气面罩,因为喘不上气,面色变得发青、发紫,脆弱不堪,风雨易折。
钟母看着这一幕,看到自己女儿这般样子,张了张嘴,失语讲不出话。
背包掉落在地,鞋底砸向地面,哐哐哐——
钟父跟在她后面跑,捡起掉落的包包,冲着那边跑去。
钟灵毓摸了摸肖秉彝的头发,笑着对他说,“等我好了,带你去见我爸妈。”
肖秉彝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的眼睛闪着光,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不。”
钟灵毓看着前方,冲他指了指,笑容放大,道:“好像不用了,看,我爸妈在哪儿。”
肖秉彝:!
*
2020年下半年,病毒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中西医结合,两种医疗模式的迭加下,新冠肺炎患者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得益于科技、医疗的进步,钟灵毓、肖秉彝一点点好起来,转进了普通病房。
肖秉彝做了好多炒木耳,伴着香米糊、肉粥,一点点喂给她。
“木耳多吃一点,这个清肺。”
“你自己也是病人呢,别光顾着照顾我。”
“我身体好,好得快,继续吃中药早晚能好,你不一样。来,再吃两口。”
这时,钟父钟母从外面进来,阿爷阿奶也跟着来了。
肖秉彝放下碗勺,给他们让出位置。
阿奶:“秀秀,感觉好些了吧?”
“好太多了,我很快就能生龙活虎了,阿奶别担心。”
钟父拉着在一旁坐立不安的肖秉彝讲话,“小肖啊,辛苦你了,秀秀病着,你出了不少力气,我跟秀秀妈妈都看在眼里了。”
“叔叔,这没什么,不辛苦。”他自己选中并且认定的婆娘,这是一个男人该干的。
“等秀秀出院,我跟你阿姨想跟你一块儿吃顿饭。秀秀跟我说了你俩的事儿,我门寻思着,咱得正式吃个饭,双方长辈见个面,谈一谈。”
“叔叔,我……”
“怎么?”
“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他们都不在了。”
钟父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了解情况。”
“没事儿叔叔。”
长达一年的时间,母女两个一直没有见面。钟灵毓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说不见面就不见面。钟母原本只当她是在说气话,可这一年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惹到女儿了。
再加上突然爆发的疫情,秀秀生死攸关,母女两个差点阴阳两隔,钟母比以往收敛了不少。阿爷阿奶拉着钟灵毓讲话,她只是站在一侧,不时叮嘱两句。
得知秀秀有了男朋友的那天,她是高兴的。
得知对方还是个自己开公司的大老板,虽然说学历不高,但毕竟能力摆在这儿,最要紧的事,他对秀秀极好。
这些因素加持下,钟母没有持反对意见,就随他们去了。
“肖秉彝,你过来下好吗?”钟灵毓又对阿爷阿奶道:“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
阿奶:“啊!?什么时候??”
“从三亚回来后。”
阿爷:“好你个秀秀,一直瞒着我跟你阿奶是吧?”
钟灵毓脸红,说:“我这不是怕要是将来走不到一块,见了面会尴尬嘛。”
肖秉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打算结婚。”
小姑娘脸皮薄,他知道。于是便帮着秀秀讲出那句她不一定有胆子讲出来的话。
还有一点是,他不想等了。
“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照顾秀秀。“
阿爷阿奶相视一笑,面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钟父被年轻人的坦诚搞得有些窘迫。
钟母:“你能拿出什么诚意?”
“人给她,心给她,钱给她,都给她。”
“你要啥?”钟父好奇。
“我要她。”肖秉彝手指指向钟灵毓。
大家都笑,被眼前这位大小伙子的耿直与憨傻惹得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