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124)
梁凯却有种眨眼而过的错觉。
长大这几年,和她朝夕相处的机会愈加减少, 他总嫌时间不够长, 日子过得快。
天公偏偏还不作美, 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
原本带她去市里玩的计划作废, 景和春的日常活动仅限于窝在房间写作业。
梁凯不知怎样才能讨她的欢心,一筹莫展。
好在翟以霖还算知趣, 没有厚脸皮地一直在他眼前碍事。
他们像是吵架了, 景和春好几次刻意躲他,平日也没有那么维护。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翟以霖在两三天之后离开, 说是有事。
梁凯懒得去深究,不用看茶哥在自己眼前晃, 心里都舒坦不少。
不过每天和程乾宇一起斗智斗勇, 也是十分耗心神的。
以至于,梁凯和景和春的相处时间,总是因各种各样的不可抗力缩短。
又或许是景和春也在躲他。
梁凯挺不愿意承认这件事, 但除此之外,很难找出一个合理解释。
他郁闷地在心里想, 是不是自己每天逼得太紧, 惹她烦了。
梁凯认认真真地分析完, 唯一能做出的让步就是,减少粘着她的时间。
找她的次数还是频繁,但每次来她家都只待一小会儿。
梁凯自以为已经很贴心了。
却也没想到成效这么明显。
他早晨来, 中午便以要睡午觉的借口离开。
实行这个计划的第三天,景和春便提出送他回去。
其实两家之间也就百来米的小路, 不用这么麻烦。
但梁凯欣喜若狂,怎么可能不答应。
他还沉浸在有一点点进展的喜悦当中,完全没察觉景和春的情绪与他截然相反。
两人下了屋门口的坡,经过与村里主道的岔口,梁凯随她停在脚步,迟钝而茫然地收敛笑容。
正午的阳光刺痛,头上的桉树高大茂盛,自记事起便是如此模样,似乎经久不衰,永远年轻而生机。
这是他们幼时接头的据点。
在这颗见证过他们八岁、十八岁的苍天树下。
景和春突然抬眼,沉默着抿唇,静静看了片刻。
梁凯终于意识到从哪一刻开始,出现差池。
风吹叶动,烈日在晃动的叶缝下忽隐忽现,反复而漫长地炙烤。
景和春似乎也忍耐不住,突然轻轻开口,“梁凯,你之前是不是……在骗我呢。”
她没有直白指出什么事情,但她清楚,梁凯一定听得懂。
这是属于青梅竹马之间的心有灵犀。
一想到这个词,景和春就觉得挺好笑的。
大家一起长大,称呼彼此发小,但不知什么时候起,“青梅竹马”这个形容被梁凯带到他与她的交谈中。
梁凯执意这样称呼她,总要通过什么事来证明他们之间的独特性。
但景和春觉得没必要,她只把他当朋友对待,没有产生发展其余关系的想法。
这么看,他们之间的友情早就变质了。
一句不清不白的话问出口,就能让心虚的梁凯瞬间慌乱。
他的脸色白了一度,想解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景和春也不打算听。
她知道,梁凯就是骗了她。
他没有放下那次表白。
只是希望保留发小的身份,怀揣明令禁止的心意,继续留在她身边。
这件事她无法苛责,但他做出的举动已经僭越朋友之间的本分。
甚至打扰到了她的生活。
就算之后可能会带来更加尴尬的结果,景和春还是要戳穿。
如果他真的还喜欢她,那多少应该保持点距离。
午后烈阳穿透叶片缝隙,刺得晃眼。
梁凯垂眸,艰难地抿唇,扯出一个苦笑,“……对不起。”
他苍白地道歉,想了太多,但好像也只剩下了这句话。
景和春神色有些严肃,甚至称得上冷漠,梁凯很少见她不笑的样子。
两人对视片刻,她没有别的话说,梁凯则是千言万语无法汇聚一句。
“不要对我有执念。”她收回眼,语气冷淡地留下这么一句便走了。
她没有如约送梁凯回家。
太阳晒得人有些晕,梁凯脚步虚浮地独自走回,看起来没有太多异常,可后劲一下就上来了。
那种失去她的感觉真真切切地淹没他。
他有些窒息,有些哽咽。
冷静了两天,时间却剩无几。
梁凯想找景和春谈谈,再见面是她收拾东西回家的场景。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梁凯一口闷气堵在胸口。
他指着翟以霖,语气急躁:“你不是走了吗?怎么阴魂不散?”
推开不礼貌的手,翟以霖神色冷静得多:“事情处理完了,便来接她,有什么不对的?”
景和春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过会儿才发现梁凯。
这几天没见面,以为他已经调整好,景和春语调比上次轻松多了,却又带着点客气,“你来啦,我们刚好要出发,正好和你说一声拜拜。”
梁凯一见到她,态度也软和下来。
“芽芽,我们……我们谈谈行吗?”他语气急切。
景和春顿了片刻,随后点头。
还是在那棵树下,轻易能联想到上次的场景,两人一时无言。
梁凯看着她的眼睛,声线打着颤,“你拒绝我,是因为他吗?”
他意指翟以霖。
景和春惊讶抬眼,随后摇头,“当然不是。”
接着敛眉,语气认真,“我对你的态度,不会取决于别人。”
她解释过了,梁凯看上去却还是不信。
“芽芽,我很想念你。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他一来,我们就变成这幅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