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82)
他们四下没有多余的食物, 景和春又不愿扔下翟以霖一个人不管, 说什么也要留在这。
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她亲手提过来的、原本要给翟以霖的晚餐。
她一个吃了晚餐的人,掠夺一个没吃晚餐的人的食物,实在不太道德。
景和春心里正进行肚子和精神的博弈,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眼巴巴地看向翟以霖, 他笑得无奈。
“吃吧。”少年无可奈何的声音中带着温柔, 带着宠溺。
景和春不好意思吃独食, 她还是很贴心地将一些烤串递在翟以霖面前:“哥哥也吃点。”
语气甜甜嗲嗲,笑得有点狗腿。
哥哥。
哥哥好啊。
翟以霖将这两个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品。
这一刻切实明白“哥”与“哥哥”的截然不同。
唇角按耐不住地上扬,他意识到笑容有些放肆, 克制收敛些。
为了挡住自己这份莫名奇妙的开心,他从善如流伸手。
却不是将烤串接过。
他猝不及防握住景和春手腕, 只稍稍推近了些,就这这样的姿势咬下。
景和春身体僵住,差点没拿稳。
她瞪眼,不敢做任何动作,任由他支配。
像极了她将食物亲手喂到翟以霖手中。
景和春冒出这个想法之后,脑袋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爆发,在她的世界中炸裂。
这不是最重要的。
当她发现某个两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时,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就此崩断。
——翟以霖刚刚咬的那串,是她刚才吃过的。
她将一把烤串一起递过去,忘了里面还混入了几根已经被她啃过但没吃完的。
景和春吃烧烤就是有这样的坏习惯。
小时候,村里没有烧烤摊,就算想吃也只能走大老远的路程,去镇附近的一条小交叉口觅食。
幸好那对夫妻的手艺好,不知道在烧烤里放了什么“迷魂药”,让人吃过之后就惦念着那口滋味了。
她和身边的发小都很熟,长辈也是互相来往、时不时约场麻将的关系。
哪个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打牌赢了,就掏钱请所有小孩子去外面吃烧烤。
那时候不嫌累,在免费的美食面前,这点路算不了什么。
在乡下长大的小孩精力都好,景和春跑不过他们,常常都是拉着身娇体弱的林蕊赶在队伍最后望尘莫及、瞠乎其后。
但她跑不过,她还抢不过吗?
遇到自己喜欢的串串,她就一口一个,咬了又不吃完。
仗着别人不会再吃,她扣了好多在自己这儿,等大家都吃完了她还在慢吞吞享受美食。
每到最后景和春就成为众矢之的,人人都谴责她这种行为很狗,可是下一次还是任由她耍赖。
景和春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就算闯祸惹人生气也会有林牧筠兜底,充当和事佬给人调节矛盾。
景和春的某些坏习惯习惯就是这样养成的。
她懊恼地唾弃着,从前自己干嘛抢食抢得那么起劲,现在好了吧,一报还一报,都是她亲手种下的果子。
景和春后悔死了,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翟以霖吃的那串不是肉肠、鱼排这种整块整块组成的,她咬的痕迹含混不清,少了一块说不定也看不出来。
她全身神经牵系在翟以霖身上,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观察他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翟以霖握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吃着那串。
他们的距离不得不拉进,这样的危险距离让他更加克制,所以翟以霖没有盯着她的眼。
却能感受到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景和春刻意地看着他。
翟以霖本想尽量忽略,装作无事发生。
实话实说,他在目光中生活了十几年,很少有被人盯得受不了的时候。
但存在感实在是太过强烈。
他强忍着承受了会儿,没过多久便忍耐不住,抬眸对视。
景和春的表情显得很紧张,眼巴巴地望着,手指不停搓动,额前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被他发现,更是露出牵强的笑容,脸上写满尴尬两字。
翟以霖复而低眸,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烤串上,结合刚才的画面,很轻易就有了一个猜想。
他几不可查地笑了下,转瞬即逝的表情因低头没能让景和春发现,在她的目光中,翟以霖继续咬下剩下的肉,毫无异样。
景和春心惊肉跳,看他样子似乎没发现,终于松了口气。
但视线却没急着离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翟以霖,从刚才的紧张兮兮变得饶有兴味。
看翟以霖吃饭是种享受。
他动作慢条斯理,自带矜贵气质,举手投足都是富家公子有涵养的模样。
不发出别的声音,安静地咀嚼吞咽;并且不分神,给共餐的人一种重视和尊重的感觉。
即使吃的是烟火气十足的烧烤,也能品出一副米其林五星级餐厅的驾驶。
他吃完这根烤串便推回她的手,浅尝辄止。
景和春不依不饶劝,“哥,你再吃点吧。”
这次单单的一个“哥”让翟以霖的神色有些许落寞,他压压眉梢,沉吟片刻。
捉弄的心思腾升,少年面不改色,又无比单纯无辜地指出,“这一串为什么比刚刚的长。”
他说完便抬头,认真看她,仿佛是真的想知道。
景和春刚刚才松懈下来,心里的那根线又紧紧绷住,危在旦夕。
“它、它它……”头脑飞速运转,着急思考怎么才能编造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景和春结结巴巴,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