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月[追妻](115)
见温温神色晦涩不明,他偷瞄了她好几次,终于问道:“你……会嫌弃我吗?”
温温回神,“啊?”
盈缺唇抿成一线,随着指下被单越来越皱,他低头哑声道:“会嫌弃我是个瘸腿的残废吗?”
纤纤月,盈复缺
温温立答:“当然不会。”
话落, 看着盈缺并没怎么释怀的眼巴巴神情,温温觉得自己应该再补几句安慰,或是肉麻的话, 但要她照顾盈缺可以,可要她说些花言巧语,那就浑身难受了。
温温就是这么个拧巴的人。
见状,盈缺有些无力地将脑袋靠在枕头上,神色难辨喜怒, “嗯。”
温温一回生二回熟,自己也是个前不久才出院的,对于术后的康复流程了如指掌。干起陪床的活儿来,格外得心应手。
喂水、解闷……甚至还按捺着暴躁,替盈缺洗脸擦身。
累了一整天,温温再也没有前几日那般的茶饭不思,猛猛喝了几大碗医院专门给盈缺熬的营养粥。
期间, 她试了很多密码组合, 都没能打开pad里的日记软件。
晚上,到了熄灯时间,温温准备要走, 盈缺拽住她的衣角, 局促问道:“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温温踟蹰。
房内一片黑暗,只有仪器的呼吸灯在微弱地闪烁。
点滴架上的袋装药液,像没拧紧的水龙头,发出淅沥响动。
盈缺的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 “我……怕黑。”
温温想起来, 他告诉过自己,被绑架时关在黑暗的浴室里, 因此极怕黑暗有水声的地方。
她不由又想起跳楼后昏迷的那几天。
他说他一直睡在她旁边,那会儿他不害怕了吗?
忽地,衣角又被扯了扯。
温温回神,好言安抚道:“可是这里也没第二张床呀。”
“这张床很大,我可以让给你一半。”
温温:“……”
她:“那我洗澡怎么办,还有换洗衣物呢。”
“我这就让谢助理拿来。”
好么,温温彻底没话说了。
一通捣鼓后,温温借用了病房里的独立卫生间洗了澡,最终还是躺在了病床上,以及,盈缺的被窝里。
温温气虚体寒,一进被窝,就被带着盈缺那奶香奶香气息的热雾,激得脸颊都有些发麻。
昏黑中,盈缺一双芝麻糖般乌浓的睫毛忽闪忽闪着,碍于腕间的点滴,他只能平躺着,脑袋却向温温歪过来,病态的苍白肌肤上晕染着甜柿般的红,“放心,我不会压到你的。”
温温看向他打了石膏的腿,“这话应该我来说。”
盈缺不禁笑了笑。
温温有些恍惚,眼前的盈缺,既不像是她5岁时认识的那个人,当然也不像她长大后相处的那个。
给她的感觉,陌生新奇中,又透着一丝丝熟悉。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算了,就当他是个孩子吧。
温温像对待波斯猫奶油一般,伸出手在盈缺那一头清爽短发上揉了揉,温声道:“睡吧,我陪着你。”
话出,她自己倒愣了愣。
这可能是这两年来,她与盈缺最和睦的一刻了。真不可思议。
掌间的人被抚得细颤了下。
蓦地,他颀长高大的身躯一伏,如被驯服的野兽般,将脑袋埋在温温颈间,“别离开我。”
温温一惊,盈缺这是想起什么了?!
下一刻,温温颈间传来柔软得像云团般的暖意,盈缺吻着她的刀疤,喃喃道:“我很好满足的。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什么都愿意,即便——”
“即便”二字后的话语,他又咽了回去。
即便什么?
他是想说什么?
盈缺的吻,虔诚得像是身处泥沼的信徒在朝神殿遥遥膜拜。
温温眼角一痒,抬手摸去,发现自己竟落了泪。
她压下心头混乱,向盈缺伸出手,又缩了回来,最终撒谎道:“不会的。不会离开你的。”
仪器散发的辉芒,如星空灯般,撒珠溅玉地落了满床。
半晌,寂静中才传来一声应答,“嗯。”
翌日。
温t温腰酸腿疼地起床。
不过当然了,以盈缺现在的情况,他们只是纯纯盖被睡了一觉。但睡着睡着,盈缺就跟猫咪奶油一样缠到她身上了,骨头异常硌人,温温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清瘦成这样了。好似被反复煎熬着的蜡烛芯般,简直令人心惊。
由于是盈氏掌权人住院,这一回,可比温温入院时热闹得多。换作任何另一个人来当特助,只怕稍一错眼,病房外就得被鲜花与慰问品淹没。
这还是筛选复筛选,只放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进医院的结果。
能真正进病房里的人就更少了。
令温温惊愕的是,夏滢居然在其中之列。
病房外,借口出来透气的温温,一回来正好看见拎着个小袋子的夏滢。
几月不见,他没怎么变,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在这呵气成冰的大冬天里,只在鸢尾蓝粗棒针毛衣外套了件银色大衣,手指冻得发红。配上那微微的天然卷,像个憨态可掬的棉花娃娃。
看见温温,夏滢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得亏哥哥出了车祸,夏氏总算能喘一口气了。不知哥哥这失忆,能不能一直保持下去呢。”
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
在门口处理完慰问品的谢庭兰,一板一眼道:“请您慎言。”
夏滢耸耸肩。
温温这两天满脑子都是破解日记密码,见着夏滢,第一反应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一来碍于谢庭兰在场,二来夏滢多半也不会知道,便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