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月[追妻](126)
温温撇过头去,觉得盈缺这样子实在不堪。
温温自己在鬼门关前走过好几遭,又怎会害怕这种威胁,她掏出谢庭兰送她的手机,“医院很近,我会替你联系救护车和谢庭兰——”
噗嗤,裂帛般的声响。
温温眼前一花,视野里泼洒着比晚霞还鲜艳的颜色,她话没说完,盈缺手中那块碎玻璃便结结实实地扎破了颈动脉。
她不受控地尖叫后退了好几秒,魂儿才重新落回身体里,飞速地打了旁边医院的电话叫救护车。
盈缺继续朝温温爬了几步,吃力地越爬越慢,可温温却觉得与他间的距离一下缩短了。
她蓦地剎住脚,发现自己下意识在朝他奔去。
像是赶走前来探望的夏滢的那天般,盈缺虚弱地扬起一张血淋淋的削瘦的脸,眼神渴望地对温温道:“疼。好疼啊。”
“囡囡,带我回去好吗?”
他颈动脉的伤口还在不断地飙血,仅是看上一眼,都令人毛骨悚然。发丝被血黏住,露出额间那块被温温砸伤的小疤。
这块疤,是他想偷偷让温温怀上孩子时,温温发怒乱扔东西砸出来的。
他永远是这样。
因为不想承认喜欢上了她,便对她恶语相向,让她不许靠近。
因为不想她离开,便散布黑料,设计巨额欠款。
强迫她,让她怀孩子。不高兴了,就雪夜下山,把自己弄得车祸失忆。
永远这样任性妄为。
现在,还要用性命相挟。
那以后呢,还会做出什么举动?
温温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她喘息了几下,没再朝盈缺走去,而是又给谢庭兰打了个电话。
血液撒在雪地里,又被雪盖住,一层迭着一层。
“沈玉音,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当温温决绝地拽步离去时,原本眼中已露出希冀的男人彻底瘫倒在污雪中,明明心脏还在跳动,神情却如死了一般。
纤纤月,盈复缺
“嘟——, 咔啷叩隆咔啷叩隆。”
老式火车的汽笛声响起,一节节红色漆皮车厢,如龙一般在高低错落的山脉间腾云驾雾。
正值春浓之际, 从车窗里仰目望去,山野间的绿色深深浅浅、疏疏密密,怎么望也望不尽,望着望着,忽地一下, 瓦蓝瓦蓝的天空从绿色中跃出。蓝与绿间没有空隙。
峭壁上蹦跳着白绵绵的羊群,苍藤古木里松鼠鸟雀睁着黑溜溜的眼,遥遥目送着蒸汽火车一路逦迤而过。
山顶,一座三层高的欧式小木屋里。
碎蜜糖似的阳光透过白净的落地窗,撒在一楼大大小小的架子上,架子上满当当的面包,五花t八门, 应有尽有。
一只通体浅咖色的波斯猫, 鬼鬼祟祟地徘徊在面包架之间,下一秒,胡子一抖, 脖子一缩。
粗声大气的女声炸响:“卡哈尔, 你小子又没关紧二楼的门!要是猫咪偷吃香肠怎么办!信不信我辞退你!”
一名头戴白色厨师帽,如麦芬蛋糕般胖鼓鼓的肚子上系着围裙,红皮肤灰眼睛满脸雀斑的中年女性,一边用外语朝着二楼骂骂咧咧, 一边抄起手中的打蛋器, 吓唬试图偷腥的波斯猫。
面对如剑一般银光闪闪的打蛋器,波斯猫丝毫不怵, 相反,背脊弓起,虎视眈眈地瞪着它的主人,这家面包店的店主。
“喵嗷~”它扯开嗓子,准备回骂。
眼看一场唇枪舌战在即,嫩鹅黄的碎花裙角翩跹而过,一双极纤白漂亮的手娴熟地抱走了波斯猫。
阳光闪烁在乌沉沉的及腰长发上。
沙哑而不失动听的女声响起,“妮芙,我把它抱回楼上去,给它喂点零食吧。”
纤手轻轻一抚,波斯猫立刻闭眼躺倒,咕噜咕噜起来。
“这小臭猫都快被你宠坏了。”面包店店主妮芙,没再朝着二楼大骂,转而亲昵地睨了说话者一眼。
“等等。”
见说话者抱猫欲走,妮芙将打蛋器扔进备料碗里,胖肚子一颠一颠,来到木屋外的院子里,从进货的小推车里拿来一筐鲜艳欲滴的莓果,笑道:“给,这是从山下的果田里刚摘的,拿去做果茶喝。”
“多谢你替我翻译菜单。昨晚来了几名不会外语的客人,很顺利地点了菜,比之前比划手脚方便多了。”
“谢谢你,温温。”话末,店主妮芙一字一顿地迸了句蹩脚的中文。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阳光摇晃了一下,聚光灯般打在抱猫的姑娘身上。
落地窗前,暖烘烘的风儿将姑娘的裙摆拱成了朵蓬松的蘑菇状,她发丝间的香气从窗口一路传到屋外繁花似锦的小院里,比海盐柚子冰激凌还清爽甘甜。
脸蛋是鲜润的白,嘴唇是丰腻的红,整个人散发着少女般的蓬勃朝气,纵使在这审美差距巨大的异国他乡,外貌气质之出挑,也足够教每一个见过她的人为之倾倒。
温温一手抱着波斯猫,另一只手腾出来,接过装莓果的藤编筐,“我还得谢谢你呢,妮芙。我不过是提了一句喜欢喝果茶,结果借住在这里的几天里,天天都能从你这儿拿到免费的新鲜水果,我都不好意思了。”
妮芙豪迈地挥挥蒲扇般结实的大手,“别客气,山下的果田多的是,每年都要烂好多果子。孩子们正在放春假,我从他们那儿收点水果,他们也好挣点学费。”
“对了,后天就是迎夏节了,夜晚会有篝火晚会,我们会围着篝火一起唱祝祷歌,手拉手跳舞,你要来玩玩吗?”
风儿将温温高至脖颈的荷叶边领口吹得发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