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月[追妻](60)
高傲地抬起天鹅颈,笑容明艳,“谢谢大家的喜欢。”尤其是对着资方的座席, 笑容停留了很久。
怦然步入后台, 路过即将上场的温温身边,什么都没说。
只留给温温一个不屑的眼神。
怦然矜持地踱步而去,精致的芭蕾舞裙浅浅翩跹着, 纵使是在昏暗中, 依旧光辉熠熠。
令温温恍惚了一下。
小时候,温温曾经很想学舞。
那会儿,家中已因父亲赌博而境况窘迫,母亲发现了温温的小心愿后, 骂她公主病。
外婆觉得温温是孩子心性、一时兴起, 对她说,学舞是很苦很累的。还特意带她去体验了几节免费的古典舞基础课。
在一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朋友中, 温温是最灰扑扑的那个,还胖,引来不少视线。
却也是学的最好的那个。
老师夸她有天赋,能吃苦。
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专业舞者。
温温不觉得苦,只觉得学舞是一件极快乐的事。
但她家的情况,连让她吃苦都不允许。
年少的温温曾经幻想过,若是能多撰点稿,多做些家教,说不定就继续学舞。
但随着长大,火热的、充满幻想的一颗心,渐渐成了风吹就散的冰冷炭灰。
舞蹈这种东西,需要年深日久的积累。
温温与怦然之间的差距,是温温这辈子再怎么努力,都追不上的。
温温垂了垂眸。
所以。
她也没打算拿自己的短处,与怦然的长处硬碰。
温温抱起她的道具,一颗夜光塑料圆球,从后台的昏黑走向舞台的光亮中。
“接下来是月梢的舞台表演,《捉月仙》。”
主持人的报幕声过后。
世界静了下来。
空旷的演播厅,仿佛浩瀚无垠的宇宙。
站在其中时,呼吸声都被吸走了。扑通,扑通,唯剩鼓膜上的心跳。
温温抬眸,轻易地在人海中,一眼望见了神色淡淡的盈缺。
心跳猛地不规律起来。
温温烦躁地暗吐了口气,转过身,朝绳索走去。
“琤!”
一阵琵琶声响起,伴奏开始了。
资方座席上。
每人面前,都有一座小型立式麦克风,和一朵非遗绒花。
夏滢将麦克风拨至一边,穷极无聊般,朝盈缺轻声问:“刚才楚辞的舞台如何?”
盈缺带着白色手套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扶手上,半敛着眼帘,“不如何。”
“姐姐的舞台呢?”
“一般。”
夏滢似是哭笑不得,“究竟什么样的表演,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他眸光在盈缺脸上转了转,又问,“怎么不看温温的表演?说不定她能带来惊喜呢。”
盈缺指尖未停,眼睫却是微颤。
“不感兴趣。”
音乐如流水般,漫过资方席。
涌向观众席。
台下,躲在两块巨大的应援牌后。
一名方脸寸头男生,与一名金发双马尾的混血少女,正小声对话着。
寸头男仍陶醉在上一场表演中,“啊,大小姐跳得真是太好了,若是不进娱乐t圈,现在都是国家队的首席了吧!”
金发混血做了个欲吐的表情,“臭石头,能不能收收你那舔狗嘴脸。”
“那么差的基本功,一看就是好久没练过。也就骗骗你们这群外行人!还首席?辱国家队了!”
石璞一脸不乐意,“别叭叭!早知道我就不喊你来了!”
叶萝萝眉毛倒竖,“你以为我想来啊!”
她恨恨地咬着牙,“要不是阿滢突然把那个小贱人签进了潋星,还要出席今晚的决赛,谁稀罕来啊!”
叶萝萝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温温,横挑鼻子竖挑眼,“她穿的什么衣服,妖里妖气的!”
石璞看着一身霞光红古装的温温,也有些好奇,“她怎么没伴舞?那两根柱子是干什么的?”
随着音乐响起,舞台上的灯光灭了大半。
巨柱之间的绳索,远看时,便像消失一般。
巨柱边,有一片小木台阶。
“台前空挂纤纤月——”[1]
缠绵的琵琶声中,忽有唱声响起,有力、明亮,如寂夜中灯花爆开。
众人凝眸,只见霞光红的纤影踩着台阶一跃而起,裙摆如蝉翼般薄薄扇动着,一个空翻,轻盈落在绳索上。
“嚯!”
众人一阵惊呼。
叶萝萝一把拧住身边石璞的手,“妈呀!”
“她不要命了?!”
石璞倒抽凉气,面容扭曲,“手!手!”
他气鼓鼓地挣开叶萝萝的魔爪,“追求夏滢的人,能把这个演播厅淹没。手段都玩出花儿来了。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不要命怎么了?她那种贫民窟出身,能不下点狠心么。”
资方席上。
夏滢也适时地小幅度鼓了鼓掌,随人们惊叹道:“呀——”
拍了会儿,听身边毫无动静。
夏滢转头,见盈缺已抬起眼帘,眼睫半晌未动,不由轻笑道:“不愧是哥哥。这么精彩的开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盈缺一语不发。
“台前空挂纤纤月——”
“纤纤月,盈复缺,娟娟似眉意难诀。”
“沉吟再理南风弦。声断续,思绵绵,中含幽意两不宣。”
少女那纸片般单薄的身体里,竟能唱出如铁马驰骤、宝剑出匣的力度。
如燕子般,她在绳索上自由地翻飞舞动。怀中一枚圆球,散发着淡淡的月晕黄,在臂膀上滚动,仿佛满月挂于天空。
令众人心中也跟着忽上忽下,捻着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