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才有机会。

耳蜗里的警示音随之静下，明弦像是从未听到一般。他转过头紧紧盯住远处离开的背影，哪怕越发触不可及。

夏一走下丘陵回到路边，见多出一辆黑色轿车坐了上去。

“祖母是来制止我的吗？”

“无关紧要，只是好奇来看看。”

好奇自己都猜不透的乔安真的死亡；好奇鲜少来墓地的夏一......

“祖母最近很忙吗？我可能需要检查一下。”她幽幽问道。

“你需要吗？”夏澄似笑非笑地看着夏一。

“等我忙完这一阵子。”

“祖母似乎从不好奇我的异能。”

“感知异能......这种神神叨叨的异能谁能说得清。”夏澄说着垂头笑出声，像是想起些什么。

“祖母似乎很累，需要我帮忙吗？”夏一侧身靠近她，脸上笑意莫名加深。

“夏一......我真希望你以后还能笑得出来。”

她嘴角撇了撇，识趣下车。

祖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让自己进入实验室的？

-

“你们口中的‘大人’是谁？‘黑暗’又是什么？”少女睁大了眼，嗓音甜美无比。

青年扯出一个冷淡笑容，他好像轻声嗤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无聊的欲望和妄想。”

少女闻言像是更感兴趣，声调都上扬地追问：“哪有无聊的欲望......我是想要活下去，您呢，您是为了什么？”

青年将红色药剂放在桌上，随即站起身，他脸上没有一丝不忍，只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看向自己。

“小西，你面前的——就是‘黑暗’。至于我，是为了自己的妄想。”

青年的浅笑连同他整个人渐渐消散，四周陷入黑暗。

黑暗中，熟悉的女声犹豫地说：“实验还没有完全......”

“......交给我，后面就没你的事了。”

自己像是抢过什么握在手里，像是一支注射药剂的形状。定睛看去，在黑暗中反射出猩红的光芒。

......

耳膜里一阵敲击，这是通讯提示，她清醒过来。

回到公寓后，夏一不知何时又陷入了梦境，又是谁的记忆？

“我还不能回来吗......”低哑的少年声线传入耳膜。

“不能。”女声极快否定。

“我觉得我应该回来。”

浦星野有很不好的预感。

自他离开天启后，光是从新闻里，就知道帝国现在正在经历一些不寻常的事。他也隐隐感觉自己正被隔绝这些危险。

自己应该回去，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回去能帮助夏一什么。

“星野，你一向很听话。”夏一低声说。

对......他只要听话就可以了。

粉毛抿抿嘴，她说的话并不带任何感情。

-

沈其英于自杀身亡的第四日下葬。

沈家的葬礼在天启市郊的花田旁，初秋的风徐徐吹过，黄色的款冬花田成片摇曳起来。

灿烂无比，生机勃勃。

与墓地前神色凝重的沈家人形成鲜明对比。沈家一向人数多，深浅不一的红毛们整齐穿着黑色正装，伫立在墓碑前排，年纪小的后辈甚至脸上都还显露出不可置信——沈家的家主竟然会以自杀结束生命。

沈家家主离世的消息在帝国引起不小的阴谋论。但在各方的避重就轻报道下，倒是也没引起太大水花，更没有被牵扯上极端组织。

沈家人侧面，站了一些家族前来吊唁的代表，发尾发白的黑发女性抿紧了唇，时不时向火焰般的红色马尾瞥去几眼。

沈无焰站在墓碑前第一排，红发高高束起。作为沈家这一辈最为出众也最受沈其英看重的人，她被同辈的表姐妹们照顾得很好，时不时有人上前关注她的状态。

黑色正装穿在沈无焰身上，看起来肃穆而又危险，红毛的背脊挺得笔直，收着下巴无比端正站在墓碑前。

她神色有些恍然，目光凝视着墓碑像是陷入了回忆。身边的沈家长辈，不时向她投去的眼神满怀关切。

不出预料的话，沈家下一代家主会空缺一段时间。夏一唇角放松些许，沈家看上去，氛围倒是很和谐。

夏一视线斜了斜，她侧后方站了大片身着异能署制服的特警。他们神色隐隐透出悲痛，里面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陆砚、王泽、胡晓、何靖......还有路之遥和齐睿。

领头的代理署长，在下葬时将食指置于眉心轻轻敲击，像是在想老友道别一般。

愿异能伴你左右。

他徐徐抬头，身后的特警齐齐轻触胸口的款冬花徽章。

缅怀起过世的署长，特警们内心不免沉痛，但想到随之将要面对的极端组织，却也更为振奋。

陆砚这时候才感觉到作为署长的两难。

老友显然死因不单纯，生前恐怕也牵涉不小的案件。但这种时候，异能署更需要士气。

一贯脑子里都是非黑即白的自己，似乎也要随之变通。

老沈曾经是不是......也是在各种变通和兼顾中逐渐丧失底线？

男人脸上浮起一抹苦笑。

夏一抬肘杵了一下身边的明家代表——明驰。

接受到暗号，金毛接过下一棒，视线在前来吊唁的特警脸上一一巡视过去。

他极其轻地摇摇头，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两人就这么轮流在参与葬礼的人脸上评估，试图找出一点端倪。

极端异能组织既然已经渗透进帝国各处，异能署和沈家，要首先排除干净才行！

两人也没想过能这么轻松揪出人，看了许久显然没什么收获，只是在内心默默排除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