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沈家众人一一向到场吊唁的人致谢。

夏一缓缓上前，走到沈无焰身旁时，先是迟疑着伸手拍了拍她手臂，略有些生分的互相客套几句后才转身离开。

“对了......”她又蹙眉回身看向红毛，沈无焰闻言也疑惑的看向夏一。

“想起来点事儿。待沈小姐处理完这些，情绪平复后来找我吧。”她凑近沈无焰耳畔说道。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隐隐用力才克制住眼里又要扩散漆黑。

耳中无数心跳重迭，夏一不远处就是沈家众人，她身后是正待安慰沈家众人的异能署特警，不多不少刚刚好。

不满意我的陷阱？

沈其英葬礼前一日。

带着白面具的人发丝微微发黄，他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顿踏上楼梯，偏瘦的身形推开啪池二楼一处包间的门。

路之遥摘下面具，夏一胆子很大，竟然将污点引到这么招摇的地方。

她一只手放在沙发椅背上，姿势很放松。见路之遥进来，视线向桌上半个手掌大的盒子瞥去一眼。

“知道你们正忙得焦头烂额，但这个.......由我看不太合适。”

岂止是不太合适。这是路之遥姐姐的调查结果，也许还和夏家也脱不开干系。

在送来调查结果时，污点老板曾和自己有过通讯——

“这个调查果然值得夏小姐付出一个啪池的价码......连我都开始后悔开价太低。”

“夏小姐可真有意思，希望调查结果能让你满意。”

他的话语像是很有深意。夏一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没有动过污点送来的资料，还是等路之遥来亲手确认吧。

路之遥走进看见桌上的盒子，目光晃动几下。盒子旁还放着酒瓶酒杯，和两把微型激光枪。

这是夏一几乎从不离身的武器，后来自己参与改造过。为了令夏一使用起来更为趁手，形状和重量都调试到了最适合她的数据。

他抿紧了唇在沙发一角坐下，缓了好一会儿，颤抖的手指才伸向未知的调查结果——

数据卡里是一些纸质文件的翻拍照片。

路之遥的姐姐路之琦，今年应该26岁，比他大3岁。两姐弟很小就被遗弃在天启市孤儿院门口，自此在孤儿院相依为命。

七年前，帝国历964年，同科林庆典事故是同一年，也是在路之遥16岁觉醒异能的那一年，19岁的自然者路之琦失踪了。

自此再无消息。

路之遥异能特殊，他曾入侵各种监控等公共设施追寻姐姐的下落，但从没有得到过半点消息。

青年垂眸沉思一会儿后，才沉着脸拔出数据卡。

像是牙齿都咬紧了些，他没有转头和身边的人交流，只是将数据卡置于桌上向夏一推过去。

第一张照片是翻拍的纸质面试表格，上面有路之琦的基本信息和照片，日期是路之琦失踪当日。

从第二张照片开始......都是翻拍的手写数据记录。

D1：实验体0120，19岁女性自然者，注射后体温升高陷入昏迷......

D2：实验体0120,意识清醒，身体数据上升，检测出异能反应。

D3：实验体0120，身体数据平稳，异能已达到A级......精神数值出现不平稳波动。

D4：实验体0120，自主意识丧失......已确认实验体0120觉醒失败。

......

销毁申请通过。

一张张照片，虽然只是文字记录，但其中的惨烈......仿佛猛烈地扑向眼前。

夏一一时只觉厌恶，她闭了闭眼压下躁动的异能，黑瞳才没有继续扩散。

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最后一张照片，模糊的画面中，依稀可以看出是一间实验室，还有模糊人影身上精致的套装。

又是她？

“这不是尼克斯......或是夏家的实验室，但照片上的人是我姑姑——夏尹月。”

夏一缓缓说明，她将数据卡放回盒子里收好，又靠回沙发上。

照片中的实验室，确实不是夏家地下实验室，这一点自己极为肯定。也不会是尼克斯实验室——尼克斯实验室都配有严密的屏蔽器，不会流出照片。

身边坐着的青年垂下头，迟迟没有言语，夏一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如何出声宽慰。

也轮不到她宽慰......

夏一倒了酒，兀自喝起来。

良久，路之遥还是没有动作。

“枪就在桌上，气愤的话可以杀了我。 ”她放下酒杯，语气平淡无比，像是在讨论的并不是自己生命那般。

见路之遥抬起头看向自己，夏一朝他勾勾唇又开口：“或者挟持我——去找夏家报复......但我无法保证你能成功。”

青年怔怔地望向桌上的枪，大脑一片空白。

“还有一个选择——”

“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包庇伤害路之琦的凶手，相信我不会顾忌夏家，相信我也许和你目标一致。”

这番话无疑像是天方夜谭。

不会包庇夏家、不顾及夏家颜面，还有和自己目标一致......

路之遥先是嘲讽般地笑起来，声音颇为刺耳，然后青年拿起桌上的轻型枪向夏一凑近——

夏一见状没有动弹一下，她定定地看着青年举起枪......

路之遥却只是握住枪口，握把则朝向面前的人递去。见夏一愣了一下，他小声催促说：“把枪收好，我最近可没心思帮你做新武器。”

荒谬的是，他觉得这个离谱的选择最为可靠。

是夏一首先相信了自己。

她本可以隐瞒下这份调查，她也没必要将武器摊在自己面前，让他来抉择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