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观众(187)

陈萧怔了一怔。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我喜欢你十年，这件可笑的事，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陈萧看着她，心里登时像被什么重创，突然剧烈一阵闷痛。

唐淑晨好似耗尽了最后一口气般，“你对我，从来就没心动过，对吗？”

她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三句话，每说一句，都像一把锋利匕首，丝毫不差地扎到陈萧心里最痛的地方。

他受不了她的眼神，心痛难抑，感觉喘不上气来。

佯装镇定，转过身背对唐淑晨，陈萧扶住一张桌，努力控制呼吸。

动用所有演技，他说出一句云淡风轻的风凉话。

“废话真多，有时间跟我抱怨，不如拿来拼事业，说不定遇见几个贵人，转眼就平步青云了，一下少奋斗几十年。”

唐淑晨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她幽幽地叹气，半天，颤抖着开口：“对不起，打扰了。”

捡起大衣，默默地转身离开。

忽而，传来关门声。

陈萧扶着桌，才慢慢瘫坐地上，回身便瞥见散落一地的衣服。

她只拿走了件大衣。

担心唐淑晨出事，陈萧赶紧跑出去，到了小区外，终于追上她，静静跟在她身后。

……

夜风凛冽。

仿佛一把锐利的剑，刺透过往行人臃肿的御寒衣物。

街道两旁的树木在寒风中摇摆枯枝，像在哭诉被风轻易吹散的青春。

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随风四散。

唐淑晨走了很久才觉得冷。

竟没穿鞋子出来。

木然地看向四周，不知身在何处，依稀看到前面有公交站。

唐淑晨麻木地走过去，坐到候车椅上，心灰意冷地望着路面。

冬天，她露着半截小腿，只穿一双白袜光脚踩在冰凉的人行道地砖上。

十分钟过去。

她仍然一动不动。

望着唐淑晨好似枯木死灰一般的单薄身影，陈萧立在不远处的路边，拼命按捺住所有想跑过去抱起她的冲动，拿出手机，给陈左发了一个定位。

他拍了一张唐淑晨独自坐在公交站的照片，随后又发了一条语音。

【陈萧：男一，让给你了，好好对她】

陈萧藏在人行道两侧的阴影里，亲眼目睹着陈左的车子疾驰而来，嚓一声停在路边。

仍是翩翩公子模样的陈左，急忙跑下车，想扶唐淑晨起来，却发现冻僵的她已经站立不住，干脆抱起她送进副驾安顿，随后关好车门，绕到前侧欠身上车，嗖地利落驶离。

黑色轿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陈萧走过去，坐在唐淑晨刚才坐过的地方，忽然落泪。

Chapter 89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公寓里的。

陈萧失神地立在客厅，看着唐淑晨一地的衣服，陷入长时间的沮丧与心痛。

他呆呆站在那里，好像一颗枯死的树，灵魂全然沉寂。

良久。

才缓缓回过神，走进衣帽间，行尸走肉般搬起一个纸箱，将里面堆满的名牌饰品粗暴地倒在地上，拎着走回客厅。

捡起唐淑晨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在空纸箱里。

又进厨房，拿了她挂在椅背上的挎包过来，一起扔到箱子里。

挎包撞到箱子边缘，掉出来一个香槟色的金属物件，滚落到茶几下的毛毛地毯里。

陈萧踱过去，弯下腰捡起来。

是一只1TB的U盘。

陈萧看了一会儿，拿着走进卧室，取了笔记本出来，回到茶几处坐下。

台面上全是酒瓶和空杯，他抬手一挥，清出一块空间放电脑，开机将唐淑晨的U盘插到USB接口。

屏幕上，立刻弹出输入密码的窗口。

陈萧直接输了唐淑晨的生日。

提示输入密码错误。

他又试了兰姨的生日。

还是错误。

接连尝试了南薇的生日、唐淑晨喜欢的导演的生日、她家座机的后四位、她的身高体重……

然后，陈萧若有所思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仍提示错误。

陈萧自嘲地笑了一下。

扶上额头，在安静的深夜里，想了好久。

最后，他抬起头，试着敲了四位数字。

轻点回车。

随后，嗒一声，页面展开。

陈萧心里面某个地方又忽然痛起来。

密码是他的生日。

不过不是日期，而是出生时间。

陈萧深吸一口气，看着屏幕，U盘被唐淑晨规整的分了区。

工作区，备份着唐淑晨参与的每个剧集和电影项目的相关文件；个人区，有资料扫描件、手机文件备份、记录着她使用的各种账号和密码的单独文档。

还有一个叫“sunrise”的分区，里面全是视频文件，一共九个。

有八个文件，序号从01排到08，其中每个的日期均为不同年份他生日那天。

陈萧点开了命名为“十年呈赠”的第九个文件。

全屏画面中，一片黑的视野里，模糊看不清，伴着呼啸的风声和沙沙的海浪声，陈萧听到他自己的声音。

“天黑之后的海，你没看过吧？”

然后是唐淑晨的声音：“看什么，黑漆马虎的。”

接着他说：“别急嘛，周星驰不是说了嘛，天亮之后就会很漂亮啦。”

再然后，黑暗突然中断。

画面切进清晨的海，一个一个日出相连。

他19岁生日那天的日出，20岁生日那天的日出，21岁生日那天的日出……直到今年他26岁生日的日出。

接着，屏幕上出现的字幕是：【每一个想你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