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观众(188)

……

八年前。

唐淑晨开始在每年陈萧生日那天的清晨，一个人跑去海边拍日出。

一开始，用的是学校的机器，也用过手机，后来做兼职攒够了钱，买了第一架无人机，所以，也就是从第三年开始，之后的日出影像全都是她用无人机航拍的高清画面。

短短一小时的视频，凝聚了一个女孩子的八年青春时光。

因为喜欢一个人，拍摄技术从青涩到成熟。

因为喜欢着他，一个人站在清冷沉睡的大地上，默默等待他曾降生的那个时刻，大自然中的第一道朝日风光。

……

到了此刻，陈萧才真正了解，唐淑晨毕业作品为何那么执着于拍自然风光。

因为她不仅仅是在拍那些景色，而是拍摄那些景色时的每一秒，她都在想着他，以爱他的心情，在望着离地球最近的那颗炙热恒星。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她曾帮他庆生时坐过的地毯上。

陈萧心痛得无法呼吸。

看着“十年呈赠”四个字，他忽然明白，唐淑晨是想在拍到第十年的时候，再把这段视频送给他。

以前，他总是埋怨唐淑晨送的生日礼物太烂……

原来，她一直在筹划着一个特别的惊喜。

可是他再也收不到这份完整的礼物了。

明明只差两年……他又一次毁了她的浪漫心意。

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感，如海潮一般慢慢将陈萧淹没。

陈萧的心情仿似已经沉到一万一千米深的海底，异常沉重，承受着海平面一千一百倍的压力，他感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灵魂中的20.9克重量随着唐淑晨的离开而蒸发。

但事已至此，没有挽回余地。

他蜷缩着身体，靠着沙发，一遍又一遍重播那段视频，渺茫地希冀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再续与她相伴的好梦。

……

叮叮的门铃声响起，突兀地打破房间里的死静。

陈萧半躺在地，睡得很浅，皱紧的眉心又拧了拧。

他睫毛微动，眼眸开一条缝，缓了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看到门外来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你来干嘛？”陈萧声音很冷淡地问。

白栀也冷着脸，精致妆容里透着股骄横。她扫了一眼宿醉的陈萧，绕过他，以女主人的姿态，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白栀站在客厅中央，瞧着一屋子东倒西歪的酒瓶，一脸嫌弃走到阳台开窗。

身后传来摔门声，她回身走过来，陈萧没好气地进了客厅，往沙发里一窝，闭了眼。

白栀抱着手臂咚咚咚走近，语气刁难地质问：“你为什么还跟唐淑晨来往？”

听到“唐淑晨”这三个字，陈萧伤心欲绝。

他懒得逢场作戏，直接打发白栀滚蛋。

白栀气得顺手就拎起东西扔他。

扔出去才发现，是一只女款挎包。

白栀低头往手边纸箱里看，竟然还有几件女人衣服。

“谁的？”白栀瞪着陈萧。

陈萧闭着眼懒得看她。

白栀一把掀了纸箱，里面衣服、鞋子一下扬了一地。

看着脚边针织裙的花色，白栀皱了皱眉，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和某个姐妹的聊天记录，放大那张对方昨晚偷拍唐淑晨的照片。

领口露出的针织花纹和地上这件一模一样。

“唐淑晨的，你们昨晚……”

白栀猛地对着针织裙狠踢一脚，怒吼道：“你竟然背着我做这种事！”

声音尖锐刺耳。

陈萧嫌烦，起来拿耳塞，却瞥见唐淑晨的衣服被白栀扔了一地。

瞬间恼火，站起来一把推开白栀，一件一件去捡。

白栀气得跺脚，“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去捡这堆破衣烂衫？”

白栀开始大吵大闹。

“上学的时候我就看不惯她，劲劲儿的一副假清高的样子，藏了这么多年还不是露出狐貍尾巴，成天巴着你，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那么多影视公司不去，为什么非跟你做一家？专门抢别人男朋友，她安的什么心！”

陈萧弯着腰去捡最后一件，白栀上去一脚踢出老远。

“真以为自己算个人物了。”陈萧幽幽嗓音响起，直起身，压迫性地俯视白栀，“你家没镜子？你什么身份跟我提她？”

“我是你女朋友！”白栀大吼。

“你是吗？”陈萧嘲讽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你混蛋！”

白栀挥手朝他打过来，被陈萧一把抓住甩回去。

“你想怎么样？”陈萧不耐烦地问。

白栀气急败坏地大吼：“我想她死远点！”

“你有没有脑子，不是出去见过世面了么，怎么就看不懂？”陈萧说，“是我巴着她，是我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是我那么多学校和公司不去，非跟她做一家！”

“你究竟看上唐淑晨什么？”白栀露出一脸鄙夷神色，冷嘲热讽，“看上她长得一般？看上她是个打工的？看上她穿衣服节俭吗？陈萧，你都混进娱乐圈了，你别跟我说你喜欢她？”

陈萧不再否认，对着不相干的人，第一次说出口：“我爱她！”

白栀愣了一下，然后一阵冷笑，接着大骂陈萧贱人、渣男、狗崽子。

陈萧不反驳，忽然笑了，“你我求仁得仁，彼此彼此。”

白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陈萧拿出手机翻了两下，转过屏幕给白栀看。

“你都接上广告了，一条报价几十万，也不算少了，你还问我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