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183)
她看着裴成远没有避开目光,就这么盯着他,直到最后一个字落音,男人手指一松。
严之瑶收回自己的手,偏过头去:“将军,当时那句话是权宜之计,你我心知肚明,还请将军早日澄清,就当是——全我一份颜面。”
说罢,她偏身要开门。
啪!
一只手掌按在门框,裴成远的声音紧随其后:“你在怪我?你觉得是我传播的话?”
严之瑶不说话。
“哦,也是,茶馆这般地方,阿瑶这么觉得并不稀奇。”
严之瑶霍然僵住。
注意到她的变化,裴成远偏头,似是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态:“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在现在这时候传出这句话?”
“……”
“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若要天下皆知,自是亲禀陛下赐下圣旨,然后金字红纸题上婚书,留子孙万代,哪里容得旁人拿来置喙?!”
这话,诚然只有他裴成远说得出,可严之瑶却不能全然听进去。
她确实是怀疑过这话人尽皆知是裴成远的手笔,毕竟拿她做挡箭牌拦了那些上门人也无甚不可,她如今不仅是县主,还有严琤这个嫡亲的镇西王兄长在,身份摆在那里,想越了她去总归不容易,也就只有胡府这般人家才能明面上地争取了。
可不是裴成远,又会是谁呢?
严之瑶心思微动,难道是——胡殊珺?
见她神色,裴成远知道她是明白过来,毫不留情一哂:“你原是这般的人?旁人屈你辱你,你就要远远地躲走?”
严之瑶不欲与他争辩,见他不让,索性就回身往里间去。
不想这人又复拦下:“我说错了?!”
袖中的手指蜷起,严之瑶勉力克制:“将军请回吧。”
“叫将军很过瘾么?你是不是还指望我往后唤你一声县主?”裴成远的声音带着戾气,“休想!”
忍无可忍。
严之瑶站住,她抬起头,逼得自己看进他眼中:“你拦我路,是因为不愿我走?为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当真为我所惑,迷了心智?”
“你一定要这么作践自己?”
噗——
严之瑶笑了。
笑得裴成远已经伸出的手竟是没能抓住她。
片刻,她干脆跨下肩膀,就这么噙着笑对他道:“这是作践?可是裴成远,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当真喜欢我么?为什么喜欢?你分明是厌恶我的不是么?你说他们屈我辱我,可你知不知道,连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面前的年轻将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是头一次,她从他脸上看见这般神色。
“裴成远,上一次成婚前,喜婆教给我一些难以启齿的东西,我突然就明白了,男人和女人,大抵有时候就是感觉酿成了错觉,并非真情。我为我醉酒时干过的混事同你道歉,对不起。”罢了,她叹了一声转身,声音也淡下,“将军该找一个年纪相当,情感匹配的人。愿你们从欢喜开始,终成眷属。而有些心动,终究不得作数。”
身后,久久没有声响。
严之瑶心如擂鼓,又是半刻,才听得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原来阿瑶还记得马车上的事。”
“……”
“记得就好,我就怕阿瑶不记得。”
???????
严之瑶狐疑,胳膊却是被人拽住。
下巴被人抬起,是裴成远的手指摩上,他眼神烁烁,似星。
心中莫名慌乱如麻,可扣在腰侧的手指却已然发力。
严之瑶被带得往上一纵,唇瓣就贴在他下颌。
大惊失色,她想叫,那人却已经欺身覆上自己的唇。
像是报复,又像是教训,毫无章法的气息交迭。
原本掐在她下颌的手指一路循上,托住她的后颈,叫她不得退后。
她拍打,他就用另一只手一把钳住,她往后退,他就往前压,直到重新回到了门边。
严之瑶就这么被堵在了门上,再无转圜可能。
她累极了,累到放弃了抵抗。
察觉到这一点微妙的变化,原本强势的人也慢慢放轻了动作。
唇舌相缠,竟似是真的拥吻。
严之瑶浑身都在震颤,直到他终于松开她。
裴成远的气息从唇上辗转而上,最后落在她脖颈间,落在她耳畔。
“如果阿瑶那次也算撩拨,那现在呢?”他问,仿佛回到了初见时的恶劣,“你会动心么?”
“……”
“之所以叫撩拨,是因为得不到的不甘心,现在不一样了,我抱到了阿瑶,触到了阿瑶,亲……”
“闭嘴!”
“呵。”脖颈间的轻笑,酥得严之瑶整个人都抵死了门框。
裴成远笑完,才不死心地继续:“可我还是不甘心。”
“……”
“所以阿瑶,凭什么我的动心不作数?”
他的唇色殷红,却比不得他眼中的艳色。
严之瑶看得触目惊心,不敢再看。
殊不知此时的她自己,更叫人沉沦。
裴成远喉头滚动,可他偏偏是个不会逃避的人,所以他伸手攫住她的下巴:“阿瑶一个问题都不答,岂非显得我实在失败?不如我——”
他缓缓俯身,不等下一步,被圈住的人终于出声:“误会你是我不对。”
“嗯?”
“是我一叶障目,不过将军既然收了胡小姐的点心,还是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番情谊。”
“点心?”裴成远蹙眉,而后想起那日确实有京中来的点心,他听说是芡实糕便亲自提回了房间,只不过味道差远了,他才恍然又是谁人多嘴多舌了,此番回忆起,他哦了一声,“原来那是胡小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