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27)
“……”少爷下颌线都绷紧了,片刻,才哼了一声,“那是爷大气!”
“是是是!少爷说得对!”裴柒竖起大拇指。
少爷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屋子。
身后,裴柒长舒一口气。
呼!救大命了!裴柒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个大拇指你当之无愧!
另一边,严之瑶得到两个丫头的点头后不禁开始思考,这人不会回头想起来自己算错了账,又回来给她加上漏了的那一两吧?
如此,她吊着一颗心好几天。
每每都得目送少爷教完课走远了才放心。
又逃过了一天呢。
说起来也奇怪,这人竟然这几天一次也没提钱的事情了。
按着他的性子,不应该是每天都要戳她心窝子一次,再怎么也得提前叫她开始肉疼才开心么?
结果一连七日,二人竟是相安无事。
除了仍旧训练站姿并没有能正儿八经写上一个字,少爷还当真像个夫子般严肃认真起来。
一把戒尺毫不客气地在她腕上啊膝盖啊偶尔敲一下提醒。
其他的废话,倒是一个字都没多讲。
连阴阳怪气都省去了。
稀奇。
甚至,她有心想与他讨价还价一下报酬的事情,也差点被他拧紧的眉头给吓退了。
情境大概如下。
她趁着少爷说完下课还没来得及出去扯住了人的袖子,知道他讨厌看她比比划划,所以特意一字一顿地表达:“七……七两……”
话没说完,少爷就一抬手。
袖子是不可能给扯的,甚至,他恶狠狠道:“你闭嘴小哑巴!”
“……”
严之瑶只是想说,七两实在太多了,恢复原价行不行。
没想到少爷根本不给机会。
整个人像只炸毛的猫。
如果猫也会拿戒尺的话。
“我警告你啊!爷说七两,是已经特意给你的面子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少爷夺门而去。
字,都是听见了的。
每个字的意思,也都是明白的。
可是凑在一起,严之瑶有点懵了。
入府的第三个月,她开始日三省其身。
她得了便宜吗?她卖乖了嘛?每月七两吃得消嘛?
这个问题并没有想出来个头绪,少爷终于允许她下笔了。
第一个要写的是横,横其实严之瑶很熟悉了,好比一本书,往往翻得最多的就是前几页,字帖也一样,练得最多的就是这第一个笔划。
可是,她刚落了墨,笔头都没转,戒尺已经横伸过来。
裴成远:“你先告诉我,长横长什么样。”
这话从何说起呢?
严之瑶低头,看向字帖上的范写。
横还能长成什么样子呢?
少爷是真的在问吗?
不确定,试试。
裴成远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所以,他并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回答,连后话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她一说出来就指出她落笔的毛病,直到面前的人慢慢抬起手——
少女迟疑地将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伸平捏出了一条缝隙。
大约是觉得不够精准,少女干脆又伸了左手出来,同样捏出了另一条缝。
她把两只手对接,展示给他瞧。
严之瑶觉得自己比出的长横还是很形象的,毕竟,她很努力做到相似了,甚至,虎口的弧度都与那起笔开端如出一辙。
越看越像,她终于自信地抬眼。
然后,就撞进了一双跳着火苗的深眸中。
严之瑶:“……”
糟,错了。
果然,少爷张嘴就是暴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有巧思?”
严之瑶:“……”
少爷:“还是跟爷显摆你手指长?”
严之瑶:“……”
少爷:“小哑巴,你可以,气人的本事你是登峰造极。”
严之瑶:“……”
少爷:“仓颉的棺材板是t压不住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严之瑶摇摇头。
少爷:“因为千年难遇的奇才咱老祖宗总得坐起来亲自看一眼。”
严之瑶:“……”
她就多余摇头。
接着,她就听见少爷恶毒的声音复又响起:“从现在起,再叫爷瞧见你比划,见一次一板子。”
“……”
裴成远定完规矩,这才又指了字帖:“再问一次,长横长什么样。”
严之瑶觉得他俩总有一个脑子是不够用的。
长横它能什么样啊!它不就是细细长长的横么!
等等,难道少爷是要她答“细和长”么?
奈何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所以,手比嘴快地又要抬起。
一动便剎住,细微极了,少爷眉尖却瞬间跟着挑起。
严之瑶:“……”
裴成远:“伸手。”
往事若重现
直到某人架着戒尺在肩上站近了,杵在自己面前,严之瑶才确定少爷没在说笑。
也是,他好像确实不跟她说笑。
戒尺在烛火下晕着光,锃亮。
她不是没被打过,小时候爹爹甚至直接提着她扇过屁股。
打手板这种事情,最近的一次也还有记忆。
那是一个夏天,因为眼红兄长在水里纳凉,就偷偷也跟着往河里扎猛子,结果呛得要死要活,好不容易被人拽上来,不及回府,爹爹就拿着藤条直接从军营冲过来。
真疼啊。
手掌一碰就麻麻的像是针刺。她生气,气爹爹这般不顾她面子,她才七岁啊,甚至是刚从阎王殿里走一朝,他也下得去手!
整个岑州的将士都知道严小姐那天裹着毯子从岑州河哭进了岑州城,又从城门口一路哭回了家,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都说那岑州桥能叫她哭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