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63)
不仅如此,还经常开始偷偷使坏说话揶揄人,她莫不是以为他不晓得呢?
今天说的什么来着?
说话不说呢?
他偏要说!
不知不觉,一道浅淡的身影越过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少女似是瞧过来,裴成远瞥见那轻轻扬起的唇角,鼓风的衣袖曳曳。
“驾!”前头人喊,“裴成远!我超过你了!”
声音欢欣鼓舞,甚至带着沾沾自喜。
呵。
拽什么。
跑马还没有能干得过他裴成远的!
“驾!”
几日后,南戎使者团已进入京都界内。
消息传到侯府,严之瑶照例正在写字。
裴成远已经开始正式叫她练字了。
少爷布置了几个简单的字,严之瑶却是偷偷对着他之前写就的那张自己的名字认认真真练习起来。
许是磨刀工做足了吧,她现在竟是觉得瑶这个字练习起来也简单了许多。
露华进来说起城门处的盛况时,她才将将写出一个差强人意的“严之瑶”。
“你看,如何?”
露华原是有些看不惯那南戎受到礼待的,可现下看主子兴致盎然地捧着字与她分享,只得按下心思凑近:“小姐进步好多呢!”
“是呀,总算写出一点点模样了。”
“小姐把少爷布置的作业写好了吗?”露华问。
“写过了,这是我自己加练的,总归是自己的名字,多写写也没什么不好。”
不疑有他,露华点点头,又想起许是小姐并不乐意听南戎使臣的事情,便没再提。
不想,将练字的纸页收好后,案边人又问:“你方才说,东宫亲迎?”
“是。”露华瞟她,“还有礼部也去了,听说是因为这次南戎王亲自来的。”
“亲自来的?”严之瑶抬头,“南戎王不是刚刚继位么?他这会儿不守着王位竟敢来大桓?!”
又一想,忽又觉自己幼稚了。
这个南戎王既然能夺下王位,必非常人,而且得民心者得天下,他在南戎威名正盛,如今南戎兵力与岑州严家军明面上是相互制衡,实际上,折损两员大将对于大桓来说足以败了三成士气,南戎王如今诚意至此,甚至亲自前来,若是在大桓的国土上出了什么事,南戎民众势必被点燃,届时必又是一场恶战。
可大桓,早已经不起恶战了。
这个道理她原先不会懂,直到那日听了裴成远的话,今日她才轻易分析出利害。
少爷并非一无是处,甚至,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他那么排斥国子监了。
若是侯府要示弱,那么裴成远,也太过耀眼了些。
优秀的人总归是耀眼的,只是侯府不能木秀于林。
严之瑶低头,又瞧见少爷范写的字。
只是写字,便就是旁人不可及,若是他好生学其他呢?
不觉,又记得他那句噎死人的“有手就能写”。
还有——
“爷要中也是状元”!t
也许,少爷也不算说大话。
“小姐?”露华答了话,却发现主子似乎没听。
严之瑶回神:“嗯,你方说什么?”
“我说,那南戎王说这样才方显出他求娶的决心和诚意。”
是啊,他是显出诚心了,却也逼得大桓必须有所应允。
如此,之前那些舆论、民愤,倒是隐隐与其莫名拉扯,竟是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在百姓眼中,你看,南戎的王又如何,他还不是亲自来大桓。
那可是南戎的一家之主啊。
与之比较,似乎这分量与两名将军,也不是不能摆在同一个天平上。
思及此,她不禁自嘲一笑。
“你怎么又来了?”外头,春容的声音传来。
屋内二人起身出去,院门口,裴柒乐呵呵对着里头挥手。
严之瑶皱眉:“昨日练的字,晨间你不是取过了?”
“不是,”裴柒道,“少爷说了,小姐字写得不错,为了奖励,今日带小姐出去逛逛!”
“不用了……”
“少爷还说,如果小姐拒绝了,那就换一个奖励,”裴柒嘿嘿一笑,“送小姐一件嫁衣也不是不可!”
“……”
严之瑶凝着外头侍卫半晌,终是冷声:“一会就来。”
裴成远,果然不是个东西。
毫不意外
严之瑶收拾去门口, 正见裴成远抄手等在影壁,少爷今日穿得花孔雀一般,感谢戚清婷, 她打眼就认出少爷这一身乃是蜀地新供的织花锦,间赤的深青绣缎上勾勒着繁复的金丝纹案,可谓寸锦寸金。
也是,少爷从来都不吝啬于打扮自己。
“看什么?”花孔雀突然回身, 对上她的视线, “嫉妒我好看?”
严之瑶也算是习惯了少爷的脑回路, 只是走了过去:“去哪里?”
“南戎使臣今日面圣,这会该是刚刚出宫准备入住番馆了, ”少爷转身往外去,“走。”
“我不去!”
前头的身影一顿,少爷回头:“不去?”
严之瑶就站在原地:“不去。”
“错过了好戏, 可是会遗憾的。”
“……那就更不能去了。”
“嗯?”
“如果你是做戏的人, 去了,岂非平白留下把柄?”
裴成远听乐了,他下巴瞧人:“这么一说, 你还是在替我考虑?”
严之瑶面不改色继续道:“但如果你不是, 又何必凑热闹。”
“为什么不?”
“就不怕自己成了唱戏的人?”
“自然不怕, ”少爷外头一笑, “这戏与我何干, 要唱,那也顶多是你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