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88)
“什么?!”
传召凤知鹤,不去司药监,不去他府上,却是直接来的她这里?!
纵使后宫之主,万皇后此时也险些端不好茶水。
“娘娘莫慌,”宫人赶紧扶住她,“还是赶紧着人去探听下。”
定了定神,万皇后问:“昭华殿内还有何人?”
“太子殿下。”来人赶紧道,“今日宫宴散后不久,太子便就去了昭华殿。就在刚刚,侯爷突然进宫求见,如今也在里头。”
“你,你去候着,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是!”
昭华殿内,帝王看着太子:“怎么说?”
邵廷启应声:“回父皇,方才儿臣的人道是南戎王已经回了东宫,算算时辰,与侯爷所言不差。”
他今日是特意回来请罪的。
他是太子,不能被抓到任何错处,便就是那南戎王自己长着腿,可但凡是在大桓的地界一天,他身为太子,就得担起责任。
今夜是裴成远的人过来递话,他这才命人去截南戎王的车驾,同时自己做出回了东宫又立刻折回的假象。
只是这些不能道于帝王。
“是儿臣的疏忽,儿臣应是第一时间派人送南戎王回东宫,更该早些察觉其用心险恶,今日险些酿成大错,实乃儿臣之过!”
说着,他便就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没有酿成大错?”裴群一甩袖,直直看向帝王,“陛下!女子名节何其重要!更甚是,今日之瑶乃是被人下了毒!陛下!您让一个已经失去父兄的孩子如何想?又该如何自处?倘若今日成远没有发现她不见,倘若是晚了那么一步!陛下!”
他亦是跪下:“臣与内子,这些年饱受丧女之痛,之瑶之于我们,便是亲生。今日宫宴之上,我们为了女儿名节欺瞒圣上,实在是无奈之举。陛下,欺君之罪,我侯府上下甘愿领罚,但之瑶何其无辜,还求陛下,莫要寒了孩子的心。”
可谓声泪俱下。
“国舅,”帝王叹息,“在国舅心中,朕便是这般是非不分么?”
“臣惶恐!”裴群赶紧抬头,“陛下为难,微臣亦是明白。如今北狄虎视眈眈,南戎兵力强盛,我大桓虽是有一战之力,但陛下仁慈,不愿以战止戈。可之瑶……之瑶她……这份公道若是不还于她,臣……臣又怎配为人父哪!”
话已是说不全,侯爷又是重重一个头嗑下。
他久久没起身,帝王亲自去扶。
“国舅之心,朕明白,曾几何时,国舅乃是我大桓最年轻的国舅爷,哪里有这般白发。”说着,帝王似是感怀,“南戎王的提亲,朕会再考虑。”
却是只字不提公道。
“陛下。”裴群看住他。
帝王也看他,君臣一眼,已知结局。
严之瑶此番尚且没有实质的伤害,而大桓又怎可与南戎直接撕破脸。
几乎是瞬间,侯爷眼中已是悲怆。
帝王亦是动容,他转首道:“今日,侯府欺君在先,念其事出有因,朕不再追究。至于严之瑶的婚事,朕答应,今后全由侯府做主。”
身后人未曾谢恩接旨,帝王也没回头,却是换了称呼:“侯爷,今日之事,倘若你偏是要个公道,便是给那孩子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
片刻,身后终是拜下t:“微臣,谢恩。”
“退下吧。”
“微臣告退。”
全程,邵廷启低头在旁。
终于,帝王回身:“太子,你也起吧。”
“儿臣谢过父皇。”
“那太医,待会你着人护着,免出意外。”
邵廷启抬首:“父皇不打算问话?”
“该问的,国舅方才不是已经问了?”帝王坐下,“你母后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无非是想替朕分忧。”
邵廷启沉默片刻才道:“父皇原是想要答应南戎王的提亲?”
“罢了,”帝王摆手,一掀眼,却是笑了,“太子可是有话要说?”
邵廷启便复又跪下:“回父皇,儿臣有话,可……”
“你是太子,做什么唯唯诺诺,说!”
“是!父皇,儿臣在想,方才侯爷提到的一点。今岁北狄春汛严重,收成必然是个问题,近来儿臣重新理事,发现已有在边界滋事之行,如今尚且暖和,待到了冬日,北狄内部无法保证温饱,必会想从我大桓获取,届时北地兵力必要加强。可这倪将军年事已高,早已有卸甲归田之心,南戎这边又不能算是安稳,西蛮虽是安稳,也因天堑之隔。如今父皇之所以被这和亲之事所累,究其根本,其实还是大桓将才青黄不接。”
帝王端起了茶水,他吹了茶叶:“继续。”
“父皇,此前与南戎一战,大桓损失良将,是时候要培养新人了。”邵廷启道,“以战止戈不是长久之计,可如今严家军尚且可以对峙,往后呢?所谓以和为贵,仍需有兵强力壮为后盾,否则,只是空谈。”
啪!
茶盏剁地,太子收声。
不知帝王在想什么,又是半晌,中年人才复问:“所以,太子觉得,朝中何人还可为将?”
“儿臣不知,父皇可以着人举荐。”
听闻此言,帝王眯了眼,他沉默了一会,终于道:“你起来说话。”
“是。”
“朕听闻,裴家小子,成日里没个正形,也不愿意在国子监听学。此前因为他与人打架,这才被送到了倪将军那里。”
“听说过,”太子道,“好像是打架惊马,却伤及无辜,叫那左家大公子受伤落了腿疾,左相虽是顾及皇家颜面不再追究,到底两家还是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