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89)
“是啊,朕看以前,裴家小子与那左家的还常在一块儿,”帝王问道,“这般人,你觉得如何?”
“儿臣觉得,有勇却无谋,”太子道,“父皇是想考虑他?”
“倪将军倒是与你想得不同,对这小子还赞不绝口呢。”
“是儿臣浅薄了。”
“朕今日也算是亏欠了裴家,明日,你去宣旨。”
邵廷启看上:“父皇的意思是?”
“倪将军也就这一个徒弟,趁着老东西还没全然退下,好生带带。”
凤知鹤在殿外等了许久,却是等出了一个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只是与他道:“夜深了,本宫送送太医。”
他没明白过来,只能抬脚跟上。
这一夜,承安侯府里的人都没好睡下。
等到裴群进了门,大家才重新坐到了一起。
蒋氏叹息:“委屈了之瑶。”
裴群也叹息。
严之瑶却是已经想通,她并不觉得委屈:“义父,义母,你们已经为之瑶做得够多了,往后之瑶婚事,全凭义父义母做主。”
“苦了你了。”
严之瑶摇头,苦从何来呢?
帝王总归是帝王,古来公主和亲都是常有,她的命运与国家相比,又算什么。
她只觉温暖。
能得侯府守护至此,已是此心归处。
裴成远是最后进门的,少爷明显困得有些脾气,他抱着胳膊倚着门:“所以,爹你究竟哭得够不够啊?陛下他动容没?你那鬓边的白发是不是少了?往外扒拉点没?”
“臭小子!你再说?!”
蒋氏拉了人:“等会再打,我问你,那凤太医,可安然?”
裴群收手:“陛下没见,不过性命该是无虞。这件事情,陛下想来是安在了皇后身上,皇后这些年没少为陛下排忧解难,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陛下劳她动手的时候不少,怕是不会追究。只要今夜陛下不见他,皇后也便就知晓意思了,这凤太医啊,也死不了。”
严之瑶听了一耳朵,虽是不算很明白,但是晓得凤太医不会死,还是欣慰。
裴成远却是瞧着她的浅笑,有些分神。
而后,他忽得扭头,招呼都没打就走。
“哎!成远,你送送你阿姊回清溪园。”
“她自己不会走?我困了,不送!”
“哎!你这孩子!路上暗,你阿姊又没带露华她们过来。”
然而少爷已经走远。
严之瑶赶紧起身:“路上有灯的,别麻烦了,我能回去。再者说,就在府里头,我还能丢了不成?”
这话也是,蒋氏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太过谨慎了。
实在是今晚被吓到。
“那你小心着点,欣兰,你去。”
“不必啦!”严之瑶赶紧起身跳了出去。
“哎……”蒋氏没拉住人,扭头对侯爷道,“我今日怎么觉得之瑶活泼了些?”
“确实。”
严之瑶走到半道,忽见裴成远从岔路过来。
她偏头,不知他这是走错了路,还是在散步。
之前困成那样,应是不至于是散步吧?
难不成真是困蒙了走错路?
正想着,少爷已经走在了她身前几步。
说出的话仍旧凶巴巴:“快点!爷困死了!”
“……”
跟了几步,严之瑶:“你是……在送我?”
“你走不走?!”
“……”
你咒我
一路上, 少爷自顾走着,若非是偶尔停下来等等,严之瑶实在怀疑他此行可是当真来送自己的。
直到清溪园到了, 露华守在门口已经迎上,她才回身想去道谢,不想少爷已经直接转身走了。
“裴……”
“小姐!你回来了!”露华左右将人看了,“小姐你的衣裳……”
抬眼, 她才发现主子正瞧着少爷离开的方向发愣, 她小声又唤:“小姐, 少爷怎么了?怎么瞧着有些奇怪?”
“我也觉得。”严之瑶认同道,也罢, 少爷总是有少爷的脾气的,怕是嫌她耽误他歇息了吧,思及此, 她才提裙往内去, “露华,明日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一个老宅,衣裳丢在那边了, 拿回来洗洗。”
“小姐不必麻烦, 我自己去拿便是。”
严之瑶笑了笑:“我也想回去看看了。”
露华原是猜不到是个什么地方, 直到瞧见那落灰的门匾上的字, 才了然低了头。
主子天天练字, 这个严字自然没少写,她认得的。
有些陈旧的钥匙,大门吱呀一声, 露出里头同样显得陈旧的屋舍。
露华让开路来,回身瞧着主子。
严之瑶昨日怎么进来的不知道, 想来大约也是被少爷抱着翻墙进去的吧。
后来出去也没走大门,所以这会儿才算是当真回来。
房子这种东西最是讲究人气儿,以往总听婶娘说,房大欺主,多少人就住多大的宅子,莫要贪大,有时候啊,人是压不住的。同样的,房子若是空下了,很快就沾着些朽气。
好比这严宅,分明也没有空下多久,却偏偏一进去破败之气扑面而来。
说是闲置了五年也不为过。
庭院里原先还摆着的花卉盆栽的全数都没了样子。
他们严家都是粗人,也养不来什么精细的,单是挑着好生长的种着,竟然也没活下来什么,留下的皆是杂草。
严之瑶瞧着,袖子带过腰高的一截草叶,她循着路往内。
父兄的房间在前边,她立在门口,推门进去的时候,心口还带着些微的疼。
房间里一切如旧,父亲本就只会舞刀舞枪,房内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