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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100)

作者: 糯团子 阅读记录

“沈京洲平安。”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朔风凛冽, 侵肌入骨。

风雪裹挟着雪珠子,横亘在两人之间。

虞幼宁扬起一张娇靥,宛若山画的眉眼熠熠, 波光流转, 似晚霞下的潺潺流水。

雪珠子从天而降, 堆落在虞幼宁芙蓉软鞋上。

沈京洲唇角笑意敛去半分,拢在袖中的青玉扳指转动半周,他嗓音透着笑。

“殿下这是在向菩萨祈愿,还是……我?”

沈京洲话中有话。

虞幼宁别过脸,黑眸莹润光泽,似上好的夜明珠。

上香祈愿,捐香油钱……这是虞幼宁先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不过是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鬼, 哪敢在菩萨眼前班门弄斧。

虞幼宁一路在马车上, 问了多福好多。

虞幼宁临时抱佛脚,何时跪拜,何时上香,一点一滴,虞幼宁都牢记于心, 唯恐说错半个字。

生辰日许的三愿,虞幼宁都留给了沈京洲, 她不想沈京洲再受伤了。

风雪飘摇, 模糊了虞幼宁的视线。

她转首, 白皙的手指攀上沈京洲的衣袂,一点点收紧。

虞幼宁低声呢喃, 怯生生抬起双眸:“那陛下……答应吗?”

沈京洲勾唇,笑意深了几许。他俯身垂首, 目光悠悠和虞幼宁对上。

四目相对,虞幼宁眼中的忐忑期冀无处遁形。

沈京洲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殿下希望我答应?”

“这是自然。”虞幼宁脱口而出。

她并不想看见沈京洲伤害自己。

可凡事都需循序渐进,虞幼宁轻声嘟哝,“你若是一时改不了,也……也无妨的。”

蜷着沈京洲衣袂的手指缓慢滑落到沈京洲手腕,虞幼宁挽着沈京洲,声音很慢很慢,像是在哄人。

“慢慢来就好了,总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虞幼宁语重心长,搜肠刮肚,峨眉高高蹙起,斟酌着言语。

细碎声音散落在空中,如飘动的雪珠子,沉沉浮浮。

沈京洲笑而不语。

虞幼宁不悦,晃晃沈京洲的手腕,她凶巴巴,横眉瞪眼。

“你怎么不说话?”

沈京洲淡笑,须臾才道:“知道了。”

虞幼宁眼中掠过困惑:“那你日后还会不会……”

“不会了。”

竹骨伞彻底倾在虞幼宁头上,沈京洲一手揽住虞幼宁的纤纤素腰,轻而易举将人抱上马车。

车壁嵌着繁重的珠宝玉石,板壁雕梁画栋,锦绣盈眸。

虞幼宁还在巴巴望着沈京洲。

沈京洲笑笑,轻描淡写:“殿下若不信,大可再去御书房瞧瞧。”

虞幼宁缩回脑袋,登时想起自己上回夜闯沈京洲书房还被当场抓获的丑事。

她嘟哝:“那倒也不必。”

言毕,虞幼宁又想起正事,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她朝沈京洲伸出手。

坦然:“陛下,我的生辰礼呢?”

沈京洲扬眉。

虞幼宁大惊,抱着沈京洲的臂膀,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凑到沈京洲眼前,虞幼宁错愕。

“你不会是……忘了罢?”

沈京洲弯唇:“若是忘了,殿下想如何?”

沈京洲近来朝政繁重,时常半夜还在养心殿批阅奏折。若是忘了,也情有可原。

可总归是自己做人后第一次庆生,虞幼宁眉眼难掩失望落寞。

“不如何。”

“……真的?”

“自然、自然是真的。”虞幼宁扬起双眼,急不可待为自己正名。

“我也并非无理取闹之辈,陛下忘了便忘了罢。”

虞幼宁唇角挽起几分促狭笑意,“待来年生辰,陛下再补给我就是了,来日方长嘛。”

她说得大义凛然,可眼底的失落还是可见两三分。

翠盖珠缨八宝香车缓慢停下,厚重的毡帘挽起,入目白雪纷纷,却不是巍峨壮丽的宫门,而是一处别院。

青松抚檐,府门洞开。

一众婢女遍身绫罗,手持羊角宫灯鱼贯而出,侍立在两旁。

虞幼宁挽紧沈京洲,踏雪前行。

烛光点缀的夹道明亮,虞幼宁循着光影转过影壁,穿长廊。

乌木长廊下系着一色的玻璃风灯,放眼望去,犹如流光溢彩的银河。

虞幼宁满腹疑虑,脚步渐缓。

这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别院。

园中处处红梅点缀,暗香飘拂。穿过月洞门,迎面怪石嶙峋,牵藤引蔓。

虹桥凌驾于冰湖之上,雪珠簌簌,湖天一色。

虞幼宁木讷伫立在原地,她似是化成比翼鸟,越过高高宫墙,一路南飞。

金陵的一草一木如画卷在虞幼宁眼前铺陈而开。

说是画卷也不尽然,这园中的一花一鸟,皆是沈京洲仿照金陵最为知名的梅园修建而成。

就连园中的假石,亦是从金陵搬运而来。

虞幼宁只在书上见过金陵梅园的冬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出自白居易《问刘十九》)

湖前立有三星石,又设有一方碑廊,西连亭东连榭。满园红梅灿如胭脂,美不胜收。

再穿过一道海棠门,竟是红枫如画。往前走,是秋、是夏,是春。

秋有红枫冬有梅,春有桃花夏有莲。

也不知道沈京洲是使了什么法子,竟能将金陵的一年四季搬至虞幼宁眼前。

虞幼宁目瞪口呆,眼花缭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看哪处的风光好。

“这、总不会也是楼兰的巫术罢?”

这样的奇景,虞幼宁只在话本见过。

她转身侧眸,上下打量着沈京洲,小心翼翼拿手指头戳戳沈京洲。

“……陛下,你真的是、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