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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49)

作者: 糯团子 阅读记录

花香裹挟着瑞麟香,徐徐飘至半空。

虞幼宁怔怔扬起双眸。

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片黑影, 虞幼宁肩上多出一身氅衣。

沈京洲立在虞幼宁身前,颀长身影笼在茫茫夜色中。

氅衣披在虞幼宁肩上, 沈京洲只着月白鹤纹广袖长袍, 面如冠玉, 目似繁星。

负在身前的手指匀称修长,透着极致的冷白之色, 淡漠的一双眉眼低垂,平静和虞幼宁对视。

红颜祸水。

虞幼宁撇撇嘴, 一想起沈京洲在外面有了人,虞幼宁心中又涨起无名之火。

恨屋及乌,虞幼宁此刻连沈京洲的氅衣也看不顺眼。

她肩膀不动声色抖动,试图抖落沈京洲的氅衣。

沈京洲淡声:“虞幼宁。”

嗓音漫不经心,却是十足的不容置喙。

虞幼宁胆小鬼的本性显露无疑,她讪讪拢好氅衣,t一言不发。

既然是沈京洲非要送给自己的,那她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总不能辜负了沈京洲的好心。

虞幼宁善解人意想着,丝毫不提自己胆小一事。

沈京洲的氅衣松垮长长,几乎垂落曳在地。

虞幼宁小心翼翼提起氅衣,怕沾湿了衣角。

锦鞋又一次显露在人前,泅湿的绣鞋沾染着雨珠,冷意从足尖漫起。

虞幼宁懊恼拢眉。

忽的,身子一空。

虞幼宁整个人被腾空抱起,双足在空中乱蹬,她大惊失色:“你你你……”

沈京洲一手环着虞幼宁细腰,素腰盈盈一握。

他转首侧目,慢悠悠瞥了虞幼宁一眼。

虞幼宁登时噤声,红唇紧抿成一道细缝,老实巴交埋首于沈京洲肩窝。

半边身子竖挂在沈京洲身上。

狐裘氅衣笼罩周身,挡住丝丝缕缕的寒意。

隔着氅衣,虞幼宁好像还能觉出沈京洲掌心的灼热。

凉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涌上脖颈的红晕。

虞幼宁耳尖滚烫,幸而夜色翻涌,无人瞧见她的异样。

暖阁前垂手侍立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躬身朝沈京洲行礼,无声替他挽起毡帘。

暖香迎面扑来,紫檀书案上还有虞幼宁先前丢开的毛笔。

黑漆嵌螺钿笔筒立在一旁,掐丝珐琅凫式炉青烟弥漫,虞幼宁从沈京洲肩上抬起头,瓮声瓮气。

“到了。”

沈京洲不为所动,环着虞幼宁的手臂力道如旧。

虞幼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沈京洲的肩膀。

沈京洲眉眼漠然。

虞幼宁脚尖轻轻点地,正想着从沈京洲身上跃下时,握在自己腰侧的手指骤然收紧。

虞幼宁猝不及防撞在沈京洲肩上,下颌泛红,虞幼宁不悦转眸,不偏不倚撞入沈京洲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中。

“怎么,殿下今夜就要出去鬼混了?”

沈京洲嗓音带笑,温和轻柔,可落在虞幼宁耳边,无端惊起层层颤栗。

冷汗渐起。

虞幼宁心中骇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量,她竟一手推开沈京洲,径自从他臂弯跃下。

“我、我……你管我!”

雄赳赳气昂昂。

虞幼宁提裙,飞快朝偏殿跑去。

沈京洲都有三千佳丽了,作甚还来管她?

毡帘挽起又垂落,虞幼宁一面跑,一面悄声转首回望。

烛光跃动在明黄毡帘上,一左一右侍立着两名宫人。

从始至终毡帘都不曾再次挽起,无人从殿内走出。

虞幼宁失望收回视线,一步三回头。

兴许是她走太快了,沈京洲才不曾追上。

虞幼宁脚步放缓。

乌黑的长廊,秋雨簌簌。

偏殿近在咫尺,烛光透过槅扇木门,洒落虞幼宁脚边。

她额头闷闷抵在木门上,心口道不出的别扭。

夜里有宴会,虞幼宁今夜心神不宁,早先梳妆时,差点将眉笔误作簪花棒,扑落在脸上。

如今人在宴席,又险些将乌银自斟壶中的松酒酿误认作茶,一饮而尽。

多福眼尖,忙忙命宫人撤下。

他垂手立在下首,亲自为虞幼宁安箸布让。

“殿下尝尝这莲花鸭签,这是御膳房新出的花样,别处都吃不到的。殿下若是喜欢,奴才再让他们送过来。”

平日论起膳食,虞幼宁定是两眼发亮,如今却兴致缺缺。

她心不在焉颔首,又悄声从袖中掏出靶镜,借着身后伫立的玻璃戳灯,虞幼宁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

一双剪水秋眸潋滟,齿如寒贝,灿若春华,高高的义髻缀着琳琅珠翠,燕妒莺惭。

耳尖坠着白玉珍珠耳坠,珍珠莹润透亮,衬得虞幼宁肌肤如雪,肤若凝脂。

虞幼宁一手捧着脸,左看右看。

倏尔又抬首往下张望,隔着重重珠玉软帘,百官携妻女赴宴。

他们瞧不清虞幼宁,虞幼宁却看得真真的。

席间推杯换盏,众人把酒言欢,高谈阔论。

舞姬身着轻薄纱衣,踩着琴声翩跹起舞。

秋雨伴着鼓乐,相得益彰。

虞幼宁引颈张望,目光越过众宾客,落在下首的女眷。

人比花娇。

席间花香弥漫,众人言笑晏晏,遍身绫罗珠玉,环佩叮咚,如团花锦簇,美服华鬓。

先前同沈京洲说话的女子亦是坐在席中,娇靥如花,正同相熟的姊妹说笑。

两人抚掌同乐,笑眼盈盈。

虞幼宁眉眼流露出几分羡慕。

真好。

真好啊。

能有三两闺中好友顽笑取乐,春游踏青,这样的美梦虞幼宁往日只在话本见过。

她还自欺欺人,以为话本都是杜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