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70)
沈京洲勾唇:“现下倒是不怕了。”
他还记得虞幼宁有多厌恶害怕血腥气。
虞幼宁喃喃:“……你受伤了?”
宛若抽丝剥茧,沈京洲先前种种不对劲终于有了解释。
怪道他不肯见自己,还有特意换下的狐裘,欲盖弥彰的熏香。
虞幼宁双眉紧拢:“你受伤了。”
肯定陈述的口吻。
殿中的血腥气似有若无,虞幼宁红唇抿紧。
她不喜这气味,刺鼻的血腥气总能让虞幼宁想起梦中老嬷嬷濒死前的一幕。
赤红的血腥气染红了半边天,挥之不去。
虞幼宁不喜欢,也害怕。
可如今——
沈京洲长身玉立,颀长影子映在火红烛光中,忽明忽暗。
虞幼宁垂下眼眸,迟疑一瞬。
而后。
虞幼宁双手撑着窗棱,本想着纵深一跃跳入屋里。
无奈人小腿短,脚下踩着碎石块,虞幼宁吭哧吭哧努力了半日,还是……翻不进去。
她喃喃望向沈京洲,投以沈京洲求助的眼神。
“陛下,可以借你的手……一用吗?”
沈京洲挑眉。
窗明几净,皎洁月光溜进楹花窗子,虞幼宁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握着沈京洲。
蓦地身子一空,整个人忽然腾空被抱起。
沈京洲揽着虞幼宁,那双眉眼依然清冷淡漠,连眼皮都不曾抬起半分。
象牙白圆领长袍冷清淡然,沈京洲面不改色将人从窗口抱入。
云影遗留在窗外,殿中两人相视而立。
沈京洲不疾不徐,微启薄唇:“门开着。”
虞幼宁:???
虞幼宁:!!!
脑袋扭到另一边,虞幼宁别过脸,不说话了。
她怀疑沈京洲是故意的。
揽在自己腰际的手臂仍未松开,虞幼宁一手扶着沈京洲的肩膀,鼻尖似有若无的药味蔓延。
许是才上过药,沈京洲只穿长袍,袖口隐约沾染着血珠。
他目光淡漠从染血的衣袂掠过,好像受伤的并非是自己的手。
沈京洲负手在身后,眉眼清隽。
虞幼宁目光追随,茫然眨了眨眼。
沈京洲好像不太行,身上总会有伤口。
虞幼宁低t声呢喃:“陛下怎么又受伤了?”
沈京洲不语,低眸望向虞幼宁紧攥在手心的小玩意。
指尖轻抬:“……什么鬼东西?”
沈京洲凝眸细细端详半晌,仍是瞧不出虞幼宁手中握的是何物。
虞幼宁眼睛亮起,宝贝似的捧着掌中的小鬼递到沈京洲眼前。
“陛下也觉得这是只小鬼?”
她还以为除了自己,没人会看出来。
果然她心悦的人,目光不会差。
虞幼宁沾沾自喜,又悄悄在心底夸了自己一句。
面目憎恨的一个鬼头猝不及防出现在沈京洲眼前,离沈京洲只有咫尺之距。
若不是眼前站着的人是虞幼宁,只怕早就身首异处。
虞幼宁洋洋得意:“这是我拿梨梨的毛做的,本来是想送给陛下……”
声音减弱,虞幼宁倏地收住声,抿唇望向窗口的树影。
目光无处可落。
这只小鬼,本是她和沈京洲的定情信物的,可惜事发突然,没有及时送出去。
虞幼宁缓缓垂下眼眸,不再继续多言。
小鬼紧紧攥在掌心。
沈京洲眼角带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目光下移,落在虞幼宁牢牢握着的手心,沈京洲缓声。
“我还以为,这是殿下偷亲的赔礼。”
“什么赔礼,这本是我……”
琥珀的一双眼睛一点点变圆,虞幼宁瞠目结舌,舌头似打了结。
虞幼宁声音磕磕绊绊,语无伦次,她猛地往后退开:“我我我你你你……”
沈京洲果然早就知道了。
震惊如狂风暴雨,席卷着虞幼宁,她脑中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虞幼宁声音结巴:“那也不是、也不是偷亲罢。”
她只是不小心用红唇碰到了沈京洲的眼睛。
……两次。
仅此而已。
虞幼宁朝沈京洲点点头,似是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假,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在说服沈京洲。
沈京洲轻笑一声:“过来。”
暖黄烛光无声落在沈京洲肩上,沈京洲一袭白衣,眉眼温润如画。
虞幼宁依言照做,愣愣行至沈京洲身前。
满心惴惴不安。
沈京洲:“再过来一点。”
虞幼宁往前走了半步,不明所以。
沈京洲轻声:“抬头。“
风灌进来,屋中珠玉帘子碰撞交错,晶莹透亮的珠贝映出两道相拥的身影。
玻璃戳灯的烛火摇摇曳曳,如湖中泛起的涟漪,又如虞幼宁迭在沈京洲长袍上的裙角。
双足无力。
虞幼宁一手撑在案几上,而后又被沈京洲拢在袖中。
她不知过了多久。
兴许是一盏茶,一炷香。
气息将近的前一瞬,沈京洲终肯松开人。
乌黑的瞳仁中映着虞幼宁粉面含羞的娇靥,白璧无瑕,鬓云乱洒。
好似薄粉敷面,虞幼宁双颊泛着绯色,绛唇映日。
莹润红唇添了几分光泽,那是口脂无可比拟的。
“你、你……”
脸红耳热,虞幼宁怔愣在原地,像是找不着北。
千言万语堆在唇间,她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
沈京洲勾唇,指腹落在虞幼宁红唇,轻轻摩挲。
似慷慨相授的夫子,沈京洲轻声道。
“殿下。”
“这才是偷亲。”
第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