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87)
虞幼宁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我把我的好运分给你一半,这样我们都有好运啦!”
粉腮红润,柳眉如烟,娇啭莺啼。
虞幼宁一路逛一路吃,半点也不曾留意到,自己走后,哑巴和阿婶不约而同敛去唇角的笑意。
先前还咿咿呀呀,含糊不清比划着手脚的“哑巴”,忽然朝多福拱手行礼。
男子在庄子干惯农活,手上满是茧子,他笑得憨厚局促。
怕多福将虞幼宁烫伤嘴一事记在自己头上。
“公、公公,小的……小的刚刚没说错话罢?”
汗水从额角滴落,男子忙不迭抬手拭去,战战兢兢。
“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团子本就得油炸的才好吃,不想那小娘子竟然……”
“不该说的事别说。”
多福面无表情,丢给“哑巴”和阿婶两锭金子,又掐着尖细的嗓子笑道。
“赏你们的。”
两人迭声谢恩,他们不过是庄上的农户,哪里见过这般沉甸甸的金子。
个个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这样的好差事日日落到自己头上。
不只他们两人,这街上的贩夫走卒,都是他们庄子上的农户假扮的,为的不过是博虞幼宁一乐。
妇人学着旁人,在金子上重重咬上一口,差点磕掉牙,她好奇。
“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是何方来的仙人,竟生得那样好看,怪道那郎君肯费这么多心思。”
妇人啧啧称奇,“这茶楼临时搭的,却也和真的一样,可见真是下苦功了。”
她单手捧腮,眼中迷离,“我若是郎君,也定肯为那样的小娘子花上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
更深露重,苍苔浓淡。
虞幼宁羽步翩跹,款步提裙,登车离开。
八宝香车渐行渐远,在山道留下清晰的车痕。
车前悬着两盏掐丝掐金珐琅灯笼,明黄烛影晃晃悠悠,一路行至行宫。
她自是看不见长街在她离去后,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这场戏也渐渐落幕了。
困意涌上眉眼。
虞幼宁晕晕乎乎,枕在沈京洲肩上往外瞧。
车帘挽起,山中明月赫然出现在眼前。
袅袅青烟氤氲缭绕,虞幼宁枕着瑞麟香,睡眼惺忪。
“回宫了吗?”
虞幼宁声音轻轻,思绪也不如往日灵活敏捷。
“陛下怎么还不下车?”
沈京洲闭眸假寐,闻言,缓慢睁开双眼。
黑眸清明透彻,如无尽深渊。
虞幼宁骤然惊醒,困意一扫而光。
她迫不及待起身挽起车帘,欲起身跃下马车。
“跑什么?”
一声笑在虞幼宁身后落下。
沈京洲抬手握住虞幼宁的手腕,轻而易举将人拽入自己怀里。
虞幼宁跌坐在沈京洲膝上,浅色眼眸闪躲:“没、没有跑。”
她强撑着维持脸上的镇静,双手规规矩矩握成拳,“陛下还不下车吗?”
沈京洲唇间溢出一声笑:“不急。”
轻飘飘的两字落下,虞幼宁不由自主心生颤栗。
她手脚并用,试图挣脱沈京洲的束缚:“可我、我急。”
墨绿车帘又一次攥在虞幼宁手中,她语无伦次,“我还是先回房罢,陛下若是不急,也可自己一人……”
话犹未了,虞幼宁猝不及防,再次跌落沈京洲怀里。
低低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殿下的记性还真是差,这么快就忘了。”
沈京洲好整以暇,修长手指抬高虞幼宁的下颌,迫使虞幼宁转首,和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二人眼中只有彼此。
虞幼宁眼底的恐慌和惊惧无处遁形。
沈京洲哑然失笑,他垂首低眉,薄唇贴着虞幼宁的金镶玉耳坠。
镂空雕花的芙蓉耳坠在空中摇摇晃晃,沈京洲一字一顿,笑道。
“怎么,需要我帮殿下……回想吗?”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如墨的夜色轻柔捧着秋风, 林梢风动,树影参差。
山门处空荡无人,一个多余的人影也见不着, 只剩秋风摇曳。
更深露冷, 飒飒秋意随风声伴在耳旁, 虞幼宁如被雨淋湿的鹌鹑,瑟缩躲在沈京洲怀里,一双潋滟美眸满是惶恐不安。
虞幼宁战战兢兢,身影抖若筛子。
白净的一双柔荑悉数落在沈京洲手中,无处可逃。
定定心神,虞幼宁眼神飘忽:“陛下、陛下说什么,我怎么……怎么听不懂。”
嗓音怯生生, 透着显而易见的心虚和惶恐。
沈京洲漫不经心垂首敛眸, 乌沉的一双黑眸泛起似笑非笑的揶揄。
他明知故问:“怎么, 殿下真的记不清了?”
沈京洲一字一顿,“先前在河边,殿下不是还……”
一只小手忽的上前,捂住沈京洲的薄唇。
余音戛然而止,尽数消失在虞幼宁掌心。
虞幼宁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近在咫尺, 扑簌簌的眼睫毛好像受惊的彩蝶,欲振翅高飞。
“你你你……”
装腔作势半日, 最后只剩一声软绵绵无力的一声, “你不许说。”
虞幼宁目光飘忽:“我、我是吃醉酒才、才……”
迎上沈京洲戏谑的双眼, 虞幼宁自暴自弃,咬牙切齿道:“我是吃醉酒胡说八道, 陛下、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沈京洲懒洋洋抬眸:“殿下何时吃酒了?”
虞幼宁一时语塞:“我……”
山中一声鸟鸣,惊乱满地树影。
马车精致宽敞, 车壁上映照着两道相拥的身影。
唇齿相依,虞幼宁眼中迷糊朦胧,馥郁的瑞麟香自青花缠枝香炉氤氲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