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日游(97)

作者: 糯团子 阅读记录

“咚”一声脆响,在黑夜中久久回荡。

虞幼宁唬了一跳,一面抱住美人瓶,一面躲在瓶子后。

惊魂未定。

虞幼宁从美人瓶后探出半个脑袋,乌发松散,一缕青丝滑落在肩上,软绵绵无力。

虞幼宁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书房外杳无声息,静悄无人耳语,唯有窗外的江水滔滔。

虞幼宁无声松口气,坦然转身。

松垮的衣袂从美人瓶拂过,美人瓶摇摇欲坠,身影往前倾了一倾。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牢牢扶住了瓶子。

虞幼宁浑然不知,哼哧哼哧搬着太师椅,好不容易才将椅子搬至多宝槅前。

锦匣取下,后面竟还有一个。

虞幼宁心中困惑,越性一并取下。匣子外雕龙画凤,四面嵌有宝相花纹。

锦匣掀开,明黄袱子裹着的,是一颗镂空雕银的水铃,顶端还有一根细薄的银链。

虞幼宁好奇,拿在手中晃了一晃,水声如清泉潺潺,悦耳怡人。

虞幼宁皱眉,低声嘟囔:“一个银铃罢了,怎么还藏得那么深。”

完璧归赵。

虞幼宁又去翻看另一个匣子,血色一点点从颊边褪去,虞幼宁一张脸惨白如纸。

三根长针齐整摆在匣中,和那说书人所说的并无两样。

虞幼宁眼角一热,指尖轻轻在针尖碰了一碰,又立刻缩回。

虞幼宁凝眉盯着手中的银针半晌,忽而站起身,鬼鬼祟祟左右张望。

这银针于沈京洲而言定是不好的回忆,也不知沈京洲为何留着。

她想着趁沈京洲不在,偷偷将手中的银针丢掉。

屏气凝神,虞幼宁款步提裙,在书房转了一周又一周。

紫檀立柜过于显眼,矮柜又怕侍奉洒扫的宫人瞧见。

兜兜转转,期间虞幼宁差点打翻两个官窑高足杯,一个掐丝珐琅炉,还有一架大圣遗音琴。

一只手悄无声息出现,如及时雨接住。

少顷,虞幼宁又转回那半丈多高的美人瓶前。

虞幼宁扒着瓶口,这美人瓶乃是为装饰用的,里面并无多余的东西。

虞幼宁单手捏拳,往里伸去试探一二。

末了,又转首望向攥在手心的锦匣。

瓶口如鹅颈,只有半个拳头大小。

锦匣卡在中间,丢不进拿不出。

……怎会如此?

虞幼宁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在匣子上敲了一敲,试图将匣子推到深处。

脚尖高高踮起。

半晌,身后传来无奈的一声叹息。

虞幼宁身影僵直。

地上的影子不知几时多了一重,一只手越过虞幼宁的肩膀,轻而易举取出那不上不下的锦匣。

沈京洲眼中似笑非笑:“似殿下这般正直的人,果真做不了坏事。”

若不是沈京洲一路兜底,虞幼宁只怕早摔了满地狼藉。

他再怎么让宫人装聋作哑,也无济于事。

做坏事被当场捕获,还得沈京洲替自己收尾。

虞幼宁双颊泛起羞赧,又气又恼:“你、你早就知道了?”

话落,又不甘心追问一句,“你是何时跟来的?”

她出门极为小心翼翼,总不可能她一出门就被发现。

沈京洲从容淡定:“从殿下睁眼开始。”

虞幼宁:“……”

沈京洲笑:“殿下是为了那说书人口中的墀刑来的?”

楼兰确实有墀刑一说,达官贵人也会替孩子寻替身,只是不如说书人口中的玄乎。

虞幼宁瞪圆眼睛,诧异沈京洲的直言不讳,不悦皱眉。

“这玩意不好,陛下为何还留着它?应当早早丢了才是。”

虞幼宁忽然后悔不迭,她早该将锦匣丢入江中的。

虞幼宁愤愤不平,义愤填膺。她双手握紧成拳,为沈京洲打抱不平。

“天底下怎会有人如此自私,竟为了一己私利,让别人家的孩子受罪。”

虞幼宁听说书人提过,那些“替身”,有的是被父母遗弃卖掉的,有的上当受骗的,还有的是被迫的。

虞幼宁红唇紧抿。

江风从窗口灌入,乌云散去,正好一轮明月落在窗前。

浅淡光辉洒入,落在虞幼宁白净无暇的一张小脸上。

一想起遭受墀刑的小孩,虞幼宁只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虞幼宁抿唇,眼皮颤巍巍,“陛下,你的手……还疼吗?”

若无记错,沈京洲手上不止一个月牙痕。

沈京洲连眼皮也不曾动一下:“还好。”

这等疼如今于他而言,如春风化雨,聊胜于无。

虞幼宁丧气垂眉,只当沈京洲是在宽慰自己,皱紧的双眉没有片刻的舒展。

她咬牙切齿:“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出这样歹毒的法子的……”

虞幼宁眼中蒙上一层莹润水润,“早知如此,上回见面,我就该给那人两脚,好给陛下出气。”

沈京洲眸色一顿:“他那样的废物,还近不了我的身。”

虞幼宁怔怔抬起眼皮,红唇讷讷:“……那是、是他的父亲吗?”

当初在船舱,那人已经为阶下囚,还对沈京洲出言不逊,可见平日亦是嚣张跋扈的人。

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

虞幼宁自觉将这顶罪扣到沈父头上。

沈京洲笑笑,嗓音较之往日轻了些许:“也不是他。”

虞幼宁口中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她狐疑扬起双眼。

茫然又无知:“那、那陛下手上的月牙痕是从何而来的?陛下莫要诓我,我都瞧仔细了,那是……”

沈京洲一瞬不瞬凝视虞幼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