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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96)

作者: 糯团子 阅读记录

沈京洲手臂上有一道不显眼的痕迹,和先前说书人所言如出一辙。

不见血不见疤,只有一道弓月痕。

虞幼宁脸色煞白。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那替身犹如影子, 只能日日夜夜活在阴影中,不可与旁人多说半个字,也不可多走一步。”

“倘或那家的少爷小姐生病, 这替身也会遭大难。”

“大难可就说来话长了, 挡灾之人, 哪有好的结果,他既挡得不好,教主人家的小主子生病受难,自有琢磨他的法子。”

“贵人金尊玉贵,这等腌脏之事还是莫听了,省得脏了贵人的耳朵。”

虞幼宁面无血色,颤栗的指尖透着惶恐不安。

她猛地从榻上坐起, 左手捏着丝帕捂在心口, 一双眼睛惴惴。

虞幼宁嗫嚅着双唇, 纤纤素手伸出,握住沈京洲骨节分明的手腕,她眼周红了又红。

月牙痕不过米粒大小,若不是她先前听那说书的郎君提了一遭,定不会留意。

替身脸上身上都不可留疤, 若是留了疤,也不会再为主人家所用, 故而才有墀刑一说。

虞幼宁身影摇摇欲坠。

她蓦地想起那日在船舱中叫嚣着沈京洲的男子, 那人自称是沈京洲的兄长, 又说沈京洲并非沈家人。

如此种种蛛丝马迹,都透露着一件事。

沈京洲黑眸乌沉, 一手抬起虞幼宁的娇靥,他沉声:“怎么了?”

泪水自虞幼宁眼角落下, 滴落在沈京洲掌心。

沈京洲挽唇,笑得温和,“怎么还哭了?”

掌心托着虞幼宁的脸,往上抬了一抬。

沈京洲垂首低眉,目光和虞幼宁对上,“殿下刚刚不是还在说……巫术?”

虞幼宁抬起手,握住沈京洲的双唇。

“巫术”两字消失于虞幼宁的掌心。

沈京洲疑惑垂眼。

虞幼宁左顾右盼,目光躲闪,不欲提起沈京洲的伤心事。

“那故事也没什么好的。”

沈京洲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殿下明日不请人过来了?”

“不、不请了。”虞幼宁撇撇嘴,“他们说得也没有那么好。”

言毕,目光悄悄往沈京洲手臂轻瞥。

看一眼,又看一眼。

虞幼宁悄声窥视沈京洲,趁其不备,不动声色挽起沈京洲的广袖。

再往下还有零星几个月牙痕。

虞幼宁眼中震惊,她飞快眨眼,隐去眼中的泪珠。

沈京洲笑了两声:“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

虞幼宁握着沈京洲的手腕撑起身子。

珠玉帘子曳动着烛光,虞幼宁在沈京洲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纤长睫毛颤动,虞幼宁怯生生抬眸。

沈京洲噤声,黑眸沉了又沉。

虞幼宁胆量渐长,又往前半步。虞幼宁身影娇小,几乎笼在沈京洲身前t。

……

窗明几净,江风鼓起沈京洲的狐裘。

他负手从雀室走出,多福提着羊角宫灯走来。

浅黄色的光影流淌一地,照在沈京洲脚下。

扳指在沈京洲指尖轻捻,他声音平静:“那两人可还在船上?”

多福躬身行礼:“一直在的,陛下可是要召见?“

沈京洲笑一声:“去问问,他们都和殿下说了什么。”

不到一刻钟,多福悄步上前,在沈京洲书案呈上一纸。

白纸黑字,洋洋洒洒,皆是那两人的口述。

沈京洲一目十行,倏尔瞥见“墀刑”两字时,沈京洲眸色一顿,继而溢出一声笑。

“多嘴。“

嗓音冷冽。

多福战战兢兢:“可是那两人说了不该说的,奴才这就让人……”

“不必。”

沈京洲淡声,指骨在纸上敲了一敲。

多福摸不清沈京洲的喜怒,提着一颗心道:“这些说书的最爱夸大其词,想来殿下也是一时兴起,才会对那两人感兴趣。”

多福挑着好话,诚惶诚恐。

沈京洲骤然沉下脸,他眼角带笑,勾唇凝望着多福。

多福忐忑不安,不知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好,得罪了沈京洲。

他一张老脸沧桑:“……陛下?”

沈京洲挥挥袖,示意多福退下。

熏笼掀起,沈京洲随手将手上的白纸丢入笼中。

火红的焰火舔舐着纸张的一角,剎那只剩薄薄的一层灰烬。

……

天色渐暗,乌云浊雾。

夜黑风高,槅扇木门悄无声息被人推开,虞幼宁探头探脑,悄悄从门缝伸出一个小脑袋。

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动。

玄色大氅披在肩上,蒙上一层浅薄浓雾。

书房空无一人,光影晦暗,满室半点烛光也无。

虞幼宁是趁沈京洲熟睡之时,偷偷溜来书房的。

不知是宫人的疏忽还是怎的,书房的银火壶仍燃着金丝炭,暖香融在茫茫夜色中,如烟似云,萦绕在虞幼宁周身。

冷冰冰的寒气隔绝在门外,虞幼宁搓搓手,解下氅衣搁在太师椅上。

衣裙翩跹,缥缈身影转过缂丝海屋添筹屏风。

迎面是一张天然木条桌,红漆皮奏折匣堆积如山。

虞幼宁蹑手蹑脚行至木条桌后,踮脚张望墙上的多宝槅。

槅上或贮剑,或供着青瓷花瓶,最上方的,是一个漆木描金锦匣。

那锦匣不过巴掌大小,瞧着有几分像针线盒。

虞幼宁心中大惊,骤紧的瞳孔映着难过悲凉。

那郎君提过,墀刑所用的银针特别,约有两寸多长,针尖似鱼钩。

虞幼宁咽下心口的悲怆,转而去搬身后的太师椅。

书房并不明亮,虞幼宁晕乎乎转身,猝不及防撞上转角高几上供着的美人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