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说，有病了一定要去医院，一直熬着多难受。

他说，不难受，一天就好了。

我特别想说有小时候因为发烧烧傻的人啊，又觉得说了不合适。

我说，生病了不能熬……

4月25日，那天天空透亮，云像一个一个的形状，我站在窗户旁边拍照，他坐在沙发上说我拍的那朵云像大象。

我也觉得像大象，我转头，他正在拍我，我们两个同时微笑，牛奶糖在他旁边睡觉，让我不禁想我们俩未来的模样，我发了朋友圈，在一分钟后看到他拍的我的背影图片。

他对我说：“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秒有多好。”

我以为只要善良，只要日子好好过，一生都会是好天气。

可是他在四月上了撒了最大的谎。

他翻到房东留下的关于青海的书的其中一页，是大柴达木湖的介绍，写6-8月是最佳旅游时间。他说：“卫双梁，我暑假放假，我们去青海吧，书上的图片很美，他想现实看看是什么样。”

他说，我们以后要省钱了，青海旅游完我那儿都不去了。

“ 好，等到时候我请假。”我笑他说大话，“钱我们慢慢挣，我们以后还会去很多地方的。”

…… 殊不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旅游。

第 17 章

17

他暑假放假第一天回来，我也请好了假，我们就在沙发上买了凌晨直达青海的火车票，我们被工作折磨实在坐不了硬座，索性多花了钱买了硬卧。

我说：“刚放假第一天就走了，你导师知道吗？”

“等他看见我朋友圈就知道了。”

进了我们所在的车厢，明明是一起买的，但是没有分到一边的上，下铺，而是是我在上铺，他在对面的下铺。

这样也好，我可以在侧头看他。

我偷偷看他，我已经看向我了，我对口型：干嘛。

他摇了摇头，我们就这样对望了更久，直到看他拿手机晃了晃，我打开手机，等他的消息。

他说：我先睡了，好困。

我发：好，快睡吧。

我们带了帘子，我看他把帘子拉上。

我没有睡意，侧身向外搜索我们要去的地方有没有什么隐秘打卡点，在那个方向拍照好看。

我给他发图片，我说这个照片好帅，你到时候也这么站，我给你拍。

我刚给他发过去，消息就多出来他发的好。

我发：睡不着么。

他这次没立即回我，我停留在聊天框等了大概有5分钟。

他回了：嗯，睡不着。我又看到了下一条：我们带上一起听音乐吧。

……

火车运行16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西宁站，我们选了一家餐厅吃饭，他说他在火车上好难受，没有食欲，只点了面片和手工酸奶。

我们在定的青旅周围转了一圈，青旅的前台建议我们上午去，下午可能会变阴，所以第二天我们7点半就到了日月山，草地上有几只牦牛和小羊，我让菜菜上去骑，我给他拍照。

他在上面大喊卫双梁，我第一次听到他那么大的声音。

我说：“我在。”

他说：“这里天空真蓝。”

我们在大经幡下合影，他抱着小羊，等只剩我们的时候，我悄悄对他说：“林丙信，我爱你。”，我说：“小羊也听到了。”

他说：“这里……好漂亮，你给我拍一张照片吧。”

照片里他双手比耶，笑着看着我。

菜菜真好看。

风吹过，他说“卫双梁，我们一路都会平平安安的。”

“嗯，当然了。”风吹经幡 ，幡动福至。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到青海湖，云朵仿佛有影子覆盖到山上，水面扑打在沙滩上，波光粼粼。

他在这里很少说话，最后要离开在时候，在沙滩上写下今天的日期，2025年7月7日。

虽然跑去了茶卡镇住宿，但是没有去看茶卡盐湖。

第二天从茶卡镇出发到察尔汗盐湖，我们早上过去的时候还是阴天，绿色还不是透亮，我跟菜菜一直在说话，他今天的话倒是比昨天多了。

他说：“云层会慢慢消散的。”

后面云层消散，我们真正看到了什么是上帝打翻的青苹果。

湖面一望无际，仿佛跟天连在一起……

两个半小时到他最期待的翡翠湖，六月底下了雪，山上的雪还没有化。

小羊自由自乐，湖面将大山倾斜，我在给林丙信拍照。

如果时间能定格，会是平静和美好。

我说微笑，他勾唇一笑后，突然抱着肚子倒下了……

第 18 章

18

我还没扶到他，他就呕吐了起来，他今天没吃下饭，肚子里没东西，只是干呕，干呕几次之后，我给他递水，他没接，开始咳嗽，下意识的从他裤子口袋拿出卫生纸，我看到咳到卫生纸上的血。

他告诉我：“卫双梁，我好难受啊。”

我意识到不对劲，我说，我们去医院，必须去医院，然后我得到了我一生中最噩耗的四个字。

他说：“是……胃癌晚期。”

我们都在为对方考虑，在这个默默无声的战场中早就输了，他的身体也垮了。

我突然脑中的弦断了，感觉嗓子跟着他一块儿疼，说不出话。

我带他去到西宁的医院，接受治疗。

我说：“林丙信，你真该喝鱼汤了，补补脑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怕你担心，这是个善良的谎言。”他笑着说，那是他最后一次嘴角上扬的微笑了。

他在后面都没有力气了……

他的病情恶化，扩展到了肺和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