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卷皇帝被迫成为咸鱼(97)
明慕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正襟危坐,收拾好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书,摆出认真听讲的样子。
太傅知道小皇帝的脾气,默契地对刚才那一幕略过不提,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在梦中也是,她是陛下的老师,先前教授过先帝遗腹子及郡主,最后年逾五十,再一次做了帝师。
小皇帝那时年纪大了,眸中却一如如今,没有宗室子弟常见的傲慢,或者排斥,将她当做普通先生来看,只是身体不大好,时常生病,在西宁府长大,却连骑马都不大熟练。
从梦中醒后的这段时间,缪白一直在想,若当初她教导陛下骑射,是不是能让陛下提前离开,不至于沦落到曾经的结局?
不,应该说,如今命运已经改变,盛朝一定不会再次落入当初的境地。
想到这里,缪白略略沉了脸,紧绷的心绪并没有因为如今的良好局面而缓解。
陛下的身体不算强健,之前还出现过那种事……需好好锻炼、好好保养。
于是她道:“陛下,今日只讲一册,等结束后,我们来学习五禽戏如何?”
明慕:“……啊?”
不是有骑射了吗,怎么又增加了体育锻炼活动?
他真的讨厌体育!
——
诸多藩王世子均已上路,偏偏汝王世子还在等待燕都的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外面逐渐被绿意笼罩,王府侧妃的赏花宴已经举办了好几场,风中似有欢声笑语传来,草长莺飞的春日中,偏偏世子的院落被阴郁笼罩,与王府格格不入。
他焦急地在书房走来走去,每天一睁眼,这件事就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旋,最近竟到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程度。
世子妃是第一个发觉他异常的人。
“夫君?缘何作此态?”她走进书房,疑惑问道,“之前夫君与我不是商量好了?”
世子张口欲言,又难以启齿。
他该怎么说?因为不满妻子在自陈表中太过谦逊,又许诺太多,自己便改了改……
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所以燕都迟迟不来回音。
他一边担忧父王发现,一边担忧若是燕都那边给出拒绝,自己又要怎么办。
“没、没事。”世子强撑着露出笑意,没有叫世子妃看出异常,“只是知道其余藩王世子都去燕都了,我这却一点回信也无,心中慌乱罢了。”
世子妃信任夫君,听闻此话,没有怀疑,只是安抚地握住世子的手:“夫君放心,陛下看了那封上疏,必定不会对你我置之不理。”
问题就出在上疏上……
世子不敢正眼看她,只嗫嚅道:“你、你说的是……只要陛下看了那封自陈……”
世子妃心思细腻,不知怎么,觉着这句话有些不对劲。
她引导夫君写的,分明是臣子对帝王的上疏,不是什么自陈啊?
自陈是为了祈求帝王垂怜,以达到目的,要属于陛下“有情”——因为看中这个人,所以愿意看他的自陈。
可世子与陛下又没有深厚交际,上了自陈,陛下也不一定会心生怜意!
“夫君,你给的是自陈表,不是奏疏吗?”她立刻发问,语气不免急迫,“之前商量的,不是奏疏吗?”
世子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心中焦灼万分,撇过脸,不去看妻子的表情:“……都一样的。”
“什么一样!”
事关身家性命,世子妃拽住世子的袖子:“这怎么能一样呢?夫君,我们现下是寻求陛下的帮助,不能使性子!”
“我怎么是使性子呢?只是希望陛下能怜惜我们一些,好帮助我们……”世子颓然无力地说。
他不是果断的性子,在父亲的不喜下胆战心惊地长大,唯一的叛逆之事就是娶来了父亲不满意的妻子。
世子妃知晓夫君的脾气,从来未决定做过这样的大事,难免昏头……
可偏偏是这件事,绝不能出错的。
“夫君,如今我们只能徐徐图之。”事情已经发生,世子妃又不能逆转时间,抢来那封自陈表,只能尽量补救,委婉道,“只能先等燕都那边的回话,不论陛下说什么,你都要应下,做出态度。”
见世子还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世子妃狠心道:“就算陛下让你放弃世子之位,你也要答应!”
听到这话,世子立刻苍白了脸色,喃喃地重复:“放弃……世子之位?”
他、他费劲心思,不就是为了寻求陛下的庇护,保住世子之位,顺利接替汝王的王位吗?
见夫君又一次钻进牛角尖,世子妃简直要急疯了:“夫君!你要考虑大局,一个世子罢了,陛下坐拥四海,就算封你一个新王位,又如何?”
“新王位?可是……”世子隐隐被世子妃说动,最终下了决心,咬了咬牙,“好。”
偏偏在这日,让他心中焦灼不已的燕都回信就到了。
陛下只递来了一张金笺,上面盖住不容错认的印章,以及简单的口谕:“若世子下定决心,便与仪鸾卫来燕都。”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显示出十足的权威——
只这句话,汝王府内便没人敢拦他!
世子只觉得心中淤积了许久的郁气终于散去,预备握住妻子的手,同她一起收拾东西离开。
世子妃先行避开,谨慎地问神出鬼没的仪鸾卫:“陛下只说了这一句话?”
仪鸾卫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在等什么?”
世子对世子妃的暗语浑然不觉,有些呆愣地问。
“自然是……”
世子妃已经习惯了丈夫的迟钝,无奈道:“自然是商量要与汝王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