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来的小皇帝决定禅位[重生](39)
他大步走向沈缇意,在她面前站定:“抬起脸来。”
沈缇意审时度势,依言照做。
军官抬手往她脸上一抹,像是抹去了精美瓷器上掩盖光芒的尘埃。
沈缇意不作反抗,却撇开了脸,犹如负气。
“美人难得,”军官咧开嘴角,满意地笑了,“跟他不如跟我。”
在威逼下,陆村正无可奈何地应了将沈缇意送到驻军营帐的要求,末了,只好愧疚地看着沈缇意。
沈缇意手脚有些发冷,在寒风中遗憾地想,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送到军营的后果,很可能是沦为军妓。
果然,结局是无法扭转的么?从她不甘受辱开始,到同归于尽结束。
*
沈缇意受困的这几日里,背城军根据传送的情报,制作了数十个大木筏,水性好的士兵操控着木筏一路向前,没有如义王所想一般中计。
和楼船不同,木筏吃水浅,余军布在水下的铁锥撞上木筏后,即受到浮力极大的木筏冲走,楼船得以安然度过。
不仅如此,背城军还备好了十余丈长的火炬,其上灌了麻油,横于船头,拦江铁索一遇火便融化断裂,沉入江底。
至此,余军于峡口天险布设的江防悉数瓦解,背城军通行无阻,长驱直入。
胜利在即,背城军几个主帅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沈缇意不在,她正面临危险。
对这几人而言,她是不可替代的徒儿、至亲、领袖,还有——眷属。
胜局一定,祝续玖立即带人赶往桃李村,快马加鞭,曾恪带路。
背城军在左右开道,斩杀通风报信的敌军。
求您,不要让沈缇意有事。
这回,祝续玖再也找不到天降救星,只好低声下气地向天神乞求。
苍天在上,我愿以余生所有的福祉做交换,只换她平安回京,将来让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我也没有怨言。
求您了。
*
沈缇意换了一身华美衣裳,特意挑的宽袖,好藏杀器。
她腿上的伤依旧没好全,动作间还有些吃力。
但这不妨碍她杀人。
“你是什么人?”挑中沈缇意的军官惊诧地躲闪,若不是身上带伤,这女人身手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好的。
沈缇意沉着地出手,她忍着疼踢飞了军官就要摸到的刀,手上匕首抵在军官喉间:“别动。”
这里兵太多,最好的方法是挟持这人。
她逼迫军官走出营帐,正要开口,忽然感到一阵晕眩,手臂一软刀便滑落。
“好泼的性子。”那军官势在必得地接住她倒下的身体,“你杀得了人,可惜还是逃不过无色无味的迷药。”
他一抹脖颈上的血痕,抓住了地上的刀,就要往沈缇意手上刺去:“这一身功夫,留在我身边太危险。”
沈缇意用尽全力挣扎,却连手指也不能挪动半分,她眼神迷蒙地望着远方,看到一个小点向这边靠近。
那个圆点移动得好快,形状拉长,“咻”地一声,落在她旁边的人身上。
军官手上中了一支箭,他狼狈地放开沈缇意,在地上翻滚着躲避。
又是一箭,带着无尽的怒气,这回正中头颅。
沈缇意的余光里有军官的尸体,身体忽地悬空,一张脸缓慢地映入眼帘,逐渐清晰。
“续玖......行俭......”沈缇意混乱地喊,“你来了。”
*
世事无常,沈缇意遇险,祝续玖并未怪罪曾恪,他只是突然变得沉默,像恐慌的情绪冷却下来,还来不及转换新的心情。
他单方面拒绝了同沈缇意的交流,离开信安时寡言,押送战犯时寡言,只在沈缇意每次腿伤要上药的时候出现。
不用旁人说沈缇意也知道,那段时间,祝续玖有多心乱如麻。
为数不多地,沈缇意打算哄一下他。
她哄人的方式也很拙劣,只是一个轻轻印在脸颊的吻,附赠一个从未说出口的称呼:“郎君,别气了。”
但这方法奏效了。
“沈缇意,”性命无虞后,祝续玖头一次说这么长的话,“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我当你知晓。”[叁]
话里还带着气,不过好歹是愿意同她说话了。
沈缇意心中接了下半句——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我可以填山海,但我不敢去找你在哪里。”
在沈缇意愣神那会儿,祝续玖已经将她揽入怀中,他伸臂的幅度很大,但力度很轻,好像怕满腔的情意会把怀里的人压得喘不过气。
终章
自背城军押送战犯回京,各地大大小小的起义军便熄了气焰。
但光凭武力镇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内府追回官绅欠款后,朝廷便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恢复元气。
有了湘楚的前车之鉴,哪处再闹灾患,地方官员都得掂量掂量,俱不敢再如从前一般尸位素餐。
乾元十年,大梁朝时和岁丰,大有河清海晏之势。
正值隆冬,天降瑞雪,预兆丰年。
梁元帝躺在暖阁中,不必受天寒地冻的苦,依旧病魔缠身,不得安生。
他在心中细致地梳理,想着这场急病是天意还是人为。
半晌,他低叹一声,他寄予厚望的那个孩子,终于长成了自己的模样。
在他生命的最后,政通人和的时代来临了,可惜不是出自他之手。
*
梁元帝勉强撑过了正月,没让百姓在新岁为其守丧。
而令朝廷上下翘首以盼的,是新帝人选。
去年是谁在为国事费心劳力,明眼人谁都清楚。
长公主恩威并济,已是民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