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夏天来临的名义(135)
她这么轻易就抛开努力这么久的东西,为了什么?
她那么胆小,到底怎么敢的?
可他不能。现在太冲动了,他要冷静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纷杂的思绪像是找不到头。
“其实我觉得她做了个正确选择。我有看过她的成绩单,失去物化等级的拖累,她应该会比现在好一些。上次月考,有个理科班的破天荒参加了史政的考试,结果出乎意料的好,秋香姐把她当正面教材批评我们,具体名字没说,不过应该就是林夏萤吧?
现在来我们班,是有些迟了,但如果是她,好像可以心无旁骛试试,虽然代价也许沉重。”江艺妍的话还响在脑海。
路昀他只是在想,她做了那么多事,他却没有一件知道。
哪天她离开南邑,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他是不是也不知道?
是,江艺妍说的没错。
那也许是正确的。
她既然早就开始准备,如果再犹豫不决下去,才是不利,两边都会落空。
路昀看看月亮,腿已经到了小区楼下。
她房间的那盏灯亮着。
不知怎么的,他也想起了吴童旭那番话,自顾自笑着。
他想他是不是太过自负了?他自负地认为,他们可以去同一个地方上大学,她的未来里一定有他。
可事实上是,他轻轻松松在想这些的时候,她是煎熬的。
怪该怪在自己没有早点看出来。
真正的傻叉是他自己。
还要继续吗?
他想要。
说出来可能荒谬,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居然感受到——
心动,它不是个动词。
而是一种恒久且稳定的状态。
这简直推翻了语文常识和这么多年来的固有认知。
可有什么好说的?
本该这样。
就是这样。
日常那些平淡时刻,它小心翼翼地潜伏着,无声地吶喊。
因为太过静谧,所以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让人产生误解,直至现在顿悟。
原来,心动于他而言不是一瞬间的动作,是很多个瞬间联结在一起,编织出的天长地久。
路昀站在楼下,看着眼前那盏灯明明灭灭,冷风一吹,竟然回忆起了很多画面。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他从远处走过来时,抬眼一瞧,就见她垂着个脑袋好像在等人。
夏夜炽热的风里,她那声细声细气的“哥”夹杂着蝉鸣,如今仿若还在耳边。
想到这个画面,他忽地勾起嘴角。
那会儿除了被迫当哥的疑惑和无语,应该也是有点惊喜在的?
是的,惊喜。
正如同开学那天他在班里看到她。
她看向他的时候,是否也有惊喜?
不得而知。
当时没有在意,当时只道寻常,甚至连内心产生的独特感觉都没有被觉察,而此时此刻此景回忆起来,恍然大悟,原来早已如同蝴蝶振翅,引发狂风骤雨的海啸——
他早在第一次见面,对她就不一样了。
如果他那时能耐心点回应她那声“哥”,能和她温柔地说些话,会不会开局顺利很多?
无解的问题。
而到了现在,他想做她的哥哥,因为渴望保护她;不止想做哥哥,因为喜欢她。
保护和占有终究对峙。
端看哪头的理智占了上风。
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想其他事和人,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没有退路了。
怎么办呢,他头一回感到失败,那种无可挽回的失败。
他那么狂妄地认为,即便她飞远一点,他去靠近就可以了。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她有自己的选择。
她做选择的时候,他希望她不要关注别的,只以自己的前途考虑。这一刻猝不及防来临时,才稍显钝痛。
该怎么面对,才算正确?
路昀自嘲地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觉自己过于年少轻狂。
她今天想要对他说的事,是告别吧?
她要怎么开口?说她终于要走了,说她打算换条路尝试?
不想听。
那些离别的话他不想听。
掩耳盗铃虽然令人发笑,可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也许玛雅人的预言并没有错,12.21,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楼道声控灯亮了,林夏萤跑了出来,安安静静地等待。
他抬眼一看,11点半了,热奶早变凉。
告知她不必等的话,原来他忘了说。
这么冷,她竟穿得这样单薄,在想什么?
不想她受凉,所以他过去了。
但是过去,也只能说些让她失望的话。
周遇北之前问他,惹她生气会怎么办?
他现在还是那个答案: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
可是,她个笨蛋,好像不会生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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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萤回到家,屋子还是漆黑黑的一片,她脱了力般蹲在地上,呆了呆。
收拾好心情,她摸着黑悄悄往房间走,刚把手放在门把上,背后传来声音:“你去哪儿了。”
她吓得浑身一颤,心凉了半截,缓缓回头。
周遇北一身睡衣,眯了眯眼,满眼审视,他的房间此刻开着门,透出光亮。
林夏萤又心虚又惊慌,说话也没打草稿,“我去门口呆了会儿。”
这是真话。
周遇北理所当然地问道:“去门口干嘛?”
“透…气…”她说,“屋里暖气开多了,闷。”
不知出于什么情绪,她的声音也闷,闷得很不对劲,嘴唇也白。
“太闷了。”她喃喃,重复道。
周遇北哪能这么轻易相信,本来还欲追问,眼见的情况有变,立马不打算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