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葡萄酒(113)
此时,西边天空的夕阳已悄然落下,远方天空只留下一片晚霞残照,涌入窗口的霞光也渐渐淡去。碉楼里搂抱在一起的男女,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阴影里。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不开灯,享受着乡村一角的暗黑与美好。
碉楼外,归鸟乱飞,一只只扎进院子花团锦簇的深处,惹来树枝草叶一阵悸动。不远处荷塘的蛙声渐渐响起,交织成一首美妙的夜曲。夜风吹过,成片成片尚未收割的稻田被吹得一浪接一浪,似大地的悄吟。
月亮升起在墨蓝的天宇,仿佛一只脱水而出的大玉盘,明亮又皎洁。它慷慨地将光华洒进窗里,照亮了置身于黑暗中的男女。
“噢,十五,要点灯。”这时,司徒安然忽然想起。
每逢农历初一和十五,当地风俗是要给神灵祖宗换盏点灯的。换盏是给神灵祖宗洗干净杯子,恭敬地奉上温热的茶水。点灯就是上香,因为在不开灯的夜里,烧香时的点点星光,在黑暗中就像一盏盏明灯。
感恩神灵与祖宗的护佑,愿神灵与祖宗继续保佑健康平安、阖家愉快。
这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中华几千年无数代人的寄托与念想。小家安康,大家强盛。村里有庙,镇里有社稷江山的牌位,市里、省里也有相关的供奉,小到可以祈祷平安健康、团圆幸福,大到可以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嗯。”这样的氛围很美好,陆和暄很不情愿被打断,但还是松了松手。司徒安然也想继续被搂抱,见陆和暄松了手,于是她又很女流氓地环抱住暄儿的后背,再紧紧贴着他胸膛的温暖,不愿离开。
他的前胸那么坚实,后背那么宽阔。这该死的线条分明、肌肉匀称的雕塑般的完美身材,虽然他那方面不行,但她还是比很多女人都吃得好。感谢神灵与祖宗!
陆和暄乐了,嘴角不由地咧开,眼里的笑意,更深、更浓、更化不开。
起来,打开灯,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这栋古朴典雅的百年碉楼。上完香后,也该吃晚饭了。于是香雾缭绕中,司徒安然在厨房里忙活起来,煮饭、切肉、炒菜、生滚汤。
而陆和暄则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帮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虽然因为不得不做坐在轮椅上,他所做的事有限。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春花秋月,星辰大海。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固然好,柴米油盐酱醋茶也不错,平淡的人间烟火,是你我内心最朴素、最真实的渴望。
忽然,陆和暄皱着眉宇,轻轻说了句:“怎么那么腥?”
话刚说完,他呆愣住了,专心做生滚汤的司徒安然也呆愣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相互对望,眼里写满了惊疑:闻到腥味?
当时,司徒安然做的是生滚汤鱼头豆腐汤。
生滚汤是与老火汤相对的。老火汤是煲或炖一两个小时、较为严肃正经的汤,浓香醇厚,其中一个优点是药膳同源,有一定的治疗作用。生滚汤则简单很多,把各种食材投入汤锅里,煮十来分钟,熟了就熄火,新鲜美味、营养健康。
今天做的鱼头豆腐汤也很简单。先在平底锅里用油煎一下鱼头,然后把鱼头放入汤锅里,加入适量的水,放入豆腐、姜丝,煮上几分钟,等汤浮起一层奶油白,再洒上香菜、葱花和盐,就可以熄火了。
当时司徒安然才刚开火煮汤,鱼头的腥味首先飘出来。等再煮多几分钟,姜丝发挥作用,就会变腥味为美味了。
可是,现在,暄儿说出了一句让大家都震惊的话。司徒安然心花怒放,她天天都向神灵祖宗祈祷,望暄儿能恢复嗅觉味觉。如今圆月高悬,香雾缭绕,是神灵祖宗显灵了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和暄首先捉起身边的花生油拧开,鼻子往瓶口凑了凑。可是,没有任何香气!他皱着眉头,又拧开了一瓶生抽,凑上去闻了闻,还是没有任何气味。
暄儿的表情,让司徒安然很不甘心,他明明闻到鱼腥味了,怎么会闻不到花生油、生抽的味呢。特别是花生油的味,特别浓厚、醇正。于是她找来一瓶陈年老醋,拧开,凑近暄儿的鼻子。
陆和暄还是摇了摇头。他用手指擦了擦鼻子,可是还是没闻到醋味。
“那,你现在还闻到腥味吗?”司徒安然又问。她的生滚汤,仍旧在煮着。姜丝已发挥作用,鱼腥味已变淡,慢慢化作妖娆的鲜味了。
陆和暄又使劲闻了闻,皱着眉宇,说:“还有一点点,但淡了很多了。”
“现在腥味确实变淡了,因为被姜丝化了。等我洒上葱花和香菜,鲜味会更突出。”司徒安然继续道。
“所以,我只能闻出鱼腥味?”陆和暄有些失望。
但这已是巨大的惊喜,司徒安然真想蹦起来,跑到楼上一一去跪谢神灵与祖宗。
“这不是好迹象吗?之前什么味道都闻不到,现在至少能闻到鱼腥味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她安慰道,不禁红了眼眶。说完,她跪坐在暄儿的轮椅面前,两手交叉趴在暄儿的两条大长腿上,眼里含笑地仰望着他。
“也是,希望吧。”陆和暄也笑笑,红了眼眶。
“如果你能恢复嗅觉味觉,那么我们出书更容易了。你对气味的分辨,是天才型的。等完全恢复了,还可以继续酿酒。”
这时,话题又指向了李工带来的消息——莲石酒庄即将被日资企业收购。
陆和暄微皱眉宇。在未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不想在这事上花费功夫。比起酒庄被收购这一事,有另一件事更让他捉急,那就是,然然姐这样趴在自己双腿上,他又要把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