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权贵的美人(134)
她辨别不了方向, 便逆着驱赶羊群的牧民走, 逆着一堆堆朝着南边奔走的人群。
好在最后竟然误打误撞进了昆山城。
入城的那日, 昆山城池中满是萧条,挂着苍白的布条, 这座城已经在岌岌可危中。
中玉府主前几日因积劳成疾, 仙世了。
一连数月的奔波, 却得到这个结果。
师知苎拿着琳琅玉佩, 无力地坐在角落, 头疲倦地靠在斑驳的破墙上, 迷茫地看着周围的白幡许久。
一时间, 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去什么地方。
第一次感受到从骨子里渗出的无力感,不是对人, 而是对这个颠沛流离、没有和平的世道。
城中萧条,从外地来的人都要被盘问, 师知苎不能在这里长久的逗留。
她先是抓紧时间,询问了中玉府主葬在何处, 然后不停息地前去祭拜。
祭拜时遇见曾经服侍过阿娘的仆人, 她这才晓得,原来是当年阿娘负气离开昆山,中玉府主便病了。
早年丧爱妻, 中年女儿与他断绝关系,这位满身创伤的府主,t 守着随时都要被人侵.犯的城池,不能倒下,只能隐瞒病情,日复一日地坚持。
本来当年身体尚且好了些,随着年纪越大便越发后悔当年言语过重,派人上京寻过阿娘。
可最后得到的却是已经过世的消息,本就颓败的身子越发不成,最后积劳成疾去世了。
那一刻师知苎忽然有些顿悟,就像她明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昆山,却还是晚了一步,就像是阿娘与中玉府主,也像是沿路为了逃命的难民。
世上真的太多无能为力了。
山河萧条,摇摇欲坠。
昆山不能再待了。
师知苎并未在昆山待多久,那老仆人欲要留她,但她不想待在昆山,休养几日后便混合人群一道离去。
回去的路与来时一样难走,尤其是这几日大雪突然将山封住了,无法众人只好在此驻扎营地,待雪融化些再走。
是夜。
师知苎忽感地面在震动,似有马蹄践踏声音。
帐子被撩开,她猛地睁开眼。
“快起来,走了。”同行的女子将她拉起来便往外面跑,甚至都来不及收拾东西。
“这怎么了?”
那女子言简意赅地说,“鄞州的倭寇趁乱打来了,那封山的路口就是他们拦住的。”
话音将落下不久,果然营帐那处传来杂乱的吆喝声,那些人将里面的东西都抢了,甚是发现他们逃跑的痕迹,正追了过来。
这沿路身边不少的人在追赶中被刺杀,那些流寇如同是没有开智的野兽,抓住一个人便毫不留情的刺死,手段残忍暴戾。
她曾经有过逃亡的经历,带着那些人往深处逃,但跟在身边的人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最后剩下最初唤醒她的那名女子。
她让师知苎不用管她,赶快骑着最后的一匹马跑去寻救兵,昆山要沦陷了。
那女子临死前眼睛极亮,没说什么,只是不愿意再跑了。
想骨埋故乡。
分不清是泪,还是汗水蒙了师知苎的眼,她想救这些无辜的人,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
此时甚至都容不得她露出悲情。
师知苎一刻也不停留地朝前跑,甚至还不小心中了一箭,流出来的血都是乌黑的都没有停下。
那些流寇不太对劲,抢了她们的东西,还烧了帐子,竟还花时间来追人。
她不确定那些究竟是流寇,还是垣军伪装的。
那些人在刻意厮杀无辜的百姓。
风雪漫卷不止,寒风在雪野上呼啸而过。
震耳欲聋的马蹄乱践踏音,踏得大地似乎都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听见声音那一瞬掀眸望去。
官道尽头显出威严黑甲的军队,鲜艳的旗子迎风而鼓舞。
那是大庆的官旗,黑甲是顾蕴光从阒关前带回来的,他亲手操练过一段时间。
看见前方的军队,她两眼虚迷地摇晃了下身子,捏紧缰绳停顿稍许。
前方的人或许是顾蕴光,再往前去又回落在他的手中。
可……也许是别人,只要能救下无辜的人,是谁都行,是谁都无所谓,那些爱恨情仇在这些生死面前,本就不值得一提。
师知苎努力维持清醒,没再犹豫地朝着前方冲过去。
“别往前,昆山被人袭击,沿路有流寇埋伏……”
为首的赵凿听见熟悉的声音,撩眼看去,却见女子一身的血的驾马奔来。
“!”
马还没有靠近他便从上面栽倒在地上,赵凿见状心中一抖,忙下马上前将人扶起来。
攀开那浑身黑血的女人,一看果真是师知苎。
主子现在正在满到处地寻人,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生死不知的师知苎。
赵凿又看向地上的师知苎,赶紧唤身后的人去唤主子。
很快顾蕴光拨开人群看见生死不知的女人,跑到此处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又送到他的面前来。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师知苎,心中有怒,更多的是无名状的害怕,手止不住地在发抖。
顾蕴光把人从地上抱起,转身往后疾步,边走边吩咐:“赵凿,率领二队去围剿。林长使驻扎营帐,戒备四方……”
“请大夫过来!”
“是。”
被唤到名字的人皆整齐出列。
天边下起混合着雪的小雨丝丝缕缕冷得入骨,天色昏黄,乌云低压,借着黑暗掩盖的那些血腥。
营帐中没有燃灯。
赵凿一身血煞地从外面归营,本是想去主帅营禀告,但却被林长使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