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权贵的美人(166)
师知苎没搭话。
他笑了笑,温和对她作揖:“多谢夫人告知,那便不打扰你了,鸿实。”
唤了身后的车夫,奉上银子。
他道:“多谢夫人肯停留。”
此人出手大方,随手便是一袋银。
师知苎摇头推拒道:“一句话罢了,不用客气。”
他见她不收也不坚持,让鸿实收起,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朝着前方行驶,后面悬挂的绸带随风而舞,宛如诡谲的恶灵。
师知苎觑了一眼,压下心中升起的古怪,转身继续往羊头山行去。
马车缓缓而动,轱辘压在大道上。
鸿实等了须臾,终于听见从里面传出,青年伪装温润的嗓音褪去,带着丝丝缕缕古怪的笑。
笑够后,他将手中的折扇敲在车沿上,含笑询问鸿实:“这女人也一样警惕,分明就认识却闭口不言。”
鸿实恭敬答道:“许是担忧主子是从京都来的。”
里面的人轻嗤一声,漫不经心道:“担忧又有何用?担心难道我就不是从京都来的吗?”
话虽如此,他将折扇转在骨节修长的两指间,蓦然一收:“派人将她先看好,顾蕴光估计快闻着味儿来了。”
“是……”
山峦延绵,从峰顶一眼往下望去整个长白村一览全无,风景剎是秀丽。
师知苎爬上山时贴身小衣已湿了一半,终于在前方看见身着一袭雪白柯子,雾鬓云髻恰似玄女的沈长生。
闻声,沈长生转头看见坐在石上捶着小腿的师知苎,掩唇轻笑,美人绝艳出尘,迷花了她的眼。
她这一笑让师知苎忆起了很久以前,“娇娇理应多笑笑的,生得美。”
沈长生搁下手中画笔,朝她走去,蹲在她的面前浅笑道:“知知也生得好,怎的不也多笑笑?”
说罢,伸手温柔地揉捏着她的腿,声线轻轻地责备:“山路陡峭,你何不在府上等我。”
师知苎被得舒服地眯起了眼,睨视眼前玉软花柔的女人。
何曾几时那也是被人捧在掌心的娇女,心中升起怜惜。
她将沈长生的手握住,两人站起身。
“今日闲来也无事,所以来寻你玩会儿。”师知苎笑着朝前,左右觑了觑架子上的画,“这画儿越发神了,多少名人大师都不及你。”
沈长生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从一侧搬出小木杌给她。
师知苎坐下,趴在她的身旁,看她作画的认真模样,突然想起了当年听闻的那些事。
这些年沈长生也不好过,沈府被人夺走,沈夫人自戕,沈老爷如今还疯魔,当年荣宠加身的大小姐却沦落至乡野。
两人之间从未互相询问过各自事,但师知苎却隐约知晓些她的事。
当年那少年真的变成了狼。
“娇娇。”师知苎歪了歪头,道:“今日我在路上看见有马车进来了,拿了t一张画像,好似是寻问年前倒在你府门口的那小少年,他说是希川的父亲。”
沈长生执笔的手一顿,尔后如常地勾勒一笔,线却不如之前那般流畅:“嗯,回头我去问他。”
“差点忘记了,之前听闻你肝火旺,适才我在一旁摘的野菊,回去可用来清热。”她垂着眼睑,放下笔从下面拿出用白绸捆做一团的花,递过去。
师知苎接过手,“多谢。”
沈长生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两人并未在此待很久便相携下了山。
暮色黄昏倾泻,隐有暗色袭来。
回至家中时,沉商已从镇上归来,此时厨房缭绕起烟火,小少年将锅中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对她招手。
“阿娘快来,刚好温好。”他满脸的乖巧懂事。
师知苎拾步进去,将手中的野菊插在挂在墙上的玉瓶中。
“是去找长生姨了吗?”沉商挑眼看了眼墙上悬挂的花。
师知苎颔首:“嗯。”
“哦。”他乖巧地垂下眼睫,没再问话。
师知苎看过去,对面的少年生得雪白如玉,眉宇间随着年龄增长似越发深邃,越发与顾蕴光有几分相似。
她又想起了夫子对她所言的话。
沉商察觉头顶的视线一直停驻,轻颤两下眼睫,抬起头来:“娘,夫子是说了何事吗?”
师知苎执起竹箸,道:“夫子道你之前眼看小雀被风雨摧残,折了翅膀也不伸手救援,少了几分人情味儿。”
她说这话想起,他自幼便被教导成未来储君,心怀怜悯是好事,但若是真储君,太过怜悯恐怕反而不好,似乎也不能太过于苛责。
沉商了然地点头,“阿娘是觉得商儿此事做得不对吗?”
师知苎颔首:“此事定然是错的,万物自有定数不假,但若是我们能对弱小之物伸出手,做己所能及之事,说不定能改变它的一生。”
从未有人与他说过改变弱者的一生,师傅教导的是,弱是没有权利活着。
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说话。
诚然阿娘并不强,从他知晓她开始便查过来龙去脉,若是单凭实力而言,阿娘无疑是弱的,好似被囚住的一只鸟,险些被折断了翅膀。
但她好似是强的,从未屈服,能逃离这么多次,还能逃了这么多年。
还有春棠,也是弱的,伸手一戳便会泪汪汪。
但春棠又爱背着她姨娘悄然成群结队欺负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压制人,在旁人眼中是强的。
那春棠和娘亲这样复杂的人配活吗?
沉商对着师知苎弯眼轻笑:“阿娘说得对,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如何活,做己所能及之事,尽最大努力帮助需要帮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