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权贵的美人(175)
里面外面的位置,他都能睡。
顾蕴光跨步轻轻地行至里面,伸手将裹得紧实的女人连褥带枕地抱在怀里,安静地阖上眸。
翌日。
师知苎睁开眼时,窗外的暖阳已落在殿内的地毯上,外面枝头的雀鸟跳脚嬉戏。
她撑起身,趿拉上鞋,披上木架上的外裳,拾步至窗前凝望树上的鸟儿。
殿外候着的宫人听见里面的动静,很快便拿着洗漱用的花丝镂空金玉盂、暗梨花纹青铜盆、柳条漱口、青盐等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姑娘!”
师知苎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头,见头戴半圆玉篦、青丝挽成圆心髻的女子神色欲泣而尽,三两步上前跪俯拜在地。
“柔儿。”
柔儿没曾料想有生之年,竟还能看见师知苎。
当年师知苎从祭祀台上一跃而下,她正在台下眼睁睁地看着。
所有人都以为师知苎已经死了,就连她也是这般以为,唯有陛下不认同,这些年从未停止过寻找。
几年没见,柔儿比之前多了体态丰腴的妇人相貌,她险些没有认出来。
师知苎起身将柔儿扶起。
她擦拭着眼角的泪花,抓住眼前的女人道:“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说完眼往师知苎身上寻去,含着微不可见的泪花,又泣又笑道:“姑娘还是没有变化,如几年一般无二。”
师知苎露出淡淡的笑:“柔儿姐比以前更好看了,这些年过得可好?”
柔儿将她扶至一边,接过宫人手中的篦子,把她散落如瀑的黑发捻起,如往常般梳着道:“三年前嫁人了,玉林长使,他待我极好,前途无限,儿女双全,过得甚好……”
师知苎从铜镜中窥得柔儿的柔情绰态的面容,岁月似乎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目光往下转落在自己脸上。
分不清究竟有没有变化,似乎不如曾经那般固执了。
她低低轻笑两声。
柔儿话音一顿,问道:“姑娘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从进来开始,柔儿便没有问过这些年她在何处去了,为何当年要跳祭祀台,只问她情绪如何。
师知苎笑着摇头,将话转至旁的地方。
柔儿不知如何多问,接着道这些年京都发生的变化,说得最多的便是顾蕴光。
师知苎听着,没有打断,偶尔附和几声。
适才将洗漱完,换了身衣裳,门外便传来通报太子来了。
“阿娘!”
头戴明月簪的冷矜小少年从门口疾步而来,见到房内无事的师知苎小脸紧绷才松懈。
身旁的柔儿俯身行礼:“太子殿下安康。”
“免礼。”沉商挥手而过,行至师知苎面前,眼含关切地道:“阿娘,他可有为难于你?”
师知苎留意到他似乎不太唤顾蕴光为父皇,甚至语气中都无半分恭敬,与之前在云都所言时的神情截然不同。
她摇了摇头,伸出手。
沉商忙上前将她握住。
师知苎垂下眼睑,沉默须臾摇头道:“商儿用过饭了吗?”
“还未曾。”沉商摇头回应。
从他在镇上看见赵凿时,便知娘亲兴许藏不住了。
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第一时间亦是前往章宁殿。
师知苎脸上微微浮笑:“那陪阿娘一道用膳罢。”
沉商颔首:“好。”
膳食很快便摆上来。
师知苎让柔儿也坐下,三人围坐说着旁的话,场面温馨似黄昏。
顾蕴光来时听见里面女人柔情小意的声音,脚步一顿,抬手制止即将通传的宫人,立在门口安静听着里面几人说笑声。
赤丹正中,暖光透过翘梁黛瓦上悬挂的琉璃风铃,折射出一道绚丽的光,斑驳地落在玄袍矜冷的青年身上,如身披霞光而来的清冷谪仙,风姿冰冷。
不知立了多久,宫人已将里面的东西皆收拾行出章宁殿,他的脚步才微转。
没有往里行去,而是转身离去。
顾蕴光前脚刚离去没多久,后脚沉商便收回看向门口的视线,投向身旁的女人身上。
他对父亲与阿娘之间的事了解甚少,自从师傅口中,还有旁人的口中了解过只言片语。
寻到娘亲后他也并未主动问起,但他却知晓自己并非是两人相恋而产生的,是源于不得已。
“阿娘,他刚才来过了。”沉商看向师知苎说。
那个男人就立在门口,哪怕不用进来,那些宫人的神态就足以证明,他就立在门外。
但不知因何原因没有进来。
师知苎闻言颔首,她也感受到了。
沉商道:“阿娘若是不想在宫中,我带你走罢。”
走,还能走到何处去?
她去过很多地方,但从未真的成功过。
“好孩子。”师知苎伸手摸t了摸他的头。
沉商似看出她神情是何意,抿唇不言。
他知晓自己如今太过于弱小,无论去到何处都逃不过男人的掌心。
这几年沉商皆在外,作为太子早已落下许多课程,故而并未在章宁殿待多久便被人唤走。
柔儿如今也有儿女,亦不能在宫中久待。
熟人离去偌大的宫殿归于平静,周围安静得令人心慌。
师知苎屏退所有宫人,在落地窗下坐了一下午。
青衫美人乌发半挽成绿鬓松松的堕髻,仅着珍珠掩鬓,清雅脱俗地懒懒倚坐在琉璃窗前。
对面雕刻精致的假山石活水流动,偶有飞溅的水珠在青石板上,干了又湿。
顾蕴光从外面进来便见她似孤独的安静背影,虚无缥缈得好似天边云,无端给他一种难以触摸的不安,好似下一刻她便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