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权贵的美人(176)
他忍不住加快拾步上前,想要触碰她是否真的存在。
师知苎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并未回头,而是专注地望着前方飞溅在荷叶上的水珠。
“五儿。”他从后面将她抱住,语气中似有不安。
她回神转头,淡然地睇他一眼,尔后素手轻拍他的手背:“松开。”
顾蕴光静默须臾缓缓将她松开,然后看着她缓缓站起身,眼神从他身上掠过,婉约窈窕的身段消失在春江花月的立屏处。
师知苎刚行至内殿,坐在摇椅上捧着一卷书,轻晃翻看。
他也跟了进来,长身玉立的将头靠在门罩上,目光淡淡地凝望她。
如今的她似没有如之前那般反复挣扎,安静许多,他甚至时常能从那双眼中看出堕落的厌倦。
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留给他冰冷的躯壳,似在反抗,又似不是,她白皙的脸上无一丝笑,冷静得覆着一层冰霜。
亦是照常,他沐浴进来,她已将床铺霸占多半。
顾蕴光沉默地上榻伸手将她拢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怕将她闹醒。
耳畔传来睡息,师知苎睁开眼盯着头顶的雾帐。
睡不着。
睁眼闭眼皆会想起往后此生,她都只能被困在此地,心就好似在沸腾,又好似在无限下沉,口鼻眼被裹得密不透风。
清晨,窗牖外洒进来一爿光,待顾蕴光离去后师知苎从榻上坐起身,洗漱完后又坐在琉璃落地窗前发呆。
柔儿又来了。
两人并未聊多久,她便一副困恹恹的模样,柔儿见状不好再打扰。
下晌用过饭后,沉商也来过,如往常一般讲夫子与他讲过什么道理,今日又学过什么。
小少年每日必留一句‘阿娘,我会带你出去’,然后便出了章宁殿。
黄昏至,顾蕴光便会踏着暮色,送来一室的华灯初上。
师知苎从不主动与他说话,更多时候也不搭理他,时而看书,时而睡觉,整日安静又萧条。
顾蕴光为了想讨她的欢喜,从外寻了不少珍奇之物、金银珠宝,将章宁殿堆放得金碧辉煌。
但她从不看一眼。
如此下去,不过才回宫小半个月,她便清瘦得脸只有巴掌大,以往穿的衣裙能勒出窈窕身段,现也只满搦而握。
她连书也不爱看了。
夜里。
顾蕴光抱着她突然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她如今太瘦了,抱在怀里都似空荡荡的。
他语气很轻,似大声些都会将她吹破:“五儿,明日我让你娘入宫陪陪你好吗?还有你最小的那个弟弟,前几日你父亲与我道,他们想你了,你回来这么久也没有去看过他们,我让他们进宫来陪你好吗?”
怀中的人好似还在沉睡中。
但他却知道,她是醒着的,白日她睡得太多了,晚上时常能感受到,她睁着无神的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
“若你还是觉得孤独,我将你妹妹一并招来宫中,你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黑暗中便响起女人微弱又清冷的声音。
“顾蕴光……”
他没再说话,安静地等着她回应。
师知苎无神地盯着上方的纱幔,似罩住她的一张细网,连动弹都难。
在宫里的每一日,都如同在火中煎熬。
她轻轻地说:“别用他们禁锢我。”
“我没想用他们禁锢你。”顾蕴光微微抬起头,捧着她的脸,目光直勾勾地凝望她。
微红的眼尾,疲倦的眉眼,他也已经多日未曾安眠了,每每闭上眼便会梦见她消失了,彻底消失得他再也寻不见。
他神色似有迷茫:“五儿,你该多笑笑,已经很久没有对我笑过了。”
他记不得她笑的模样,实在太少了。
只有昆山,在昆山她才笑过,那时候她也爱他。
“五儿,你是爱我的。”
他又在低头呢喃。
师知苎掀开眼皮,对着他莞尔弯着眼角,说出的话却是凉的:“顾蕴光,我恨你。”
他眼中的迷茫散去,不解地垂下头抵在她的额上,询问她:“为何你会恨我?”
以前的确是做过她不喜的事,但她连秦照都能一笑泯恩仇,为何独独就如此恨他?
“五儿,你为何会恨我?”
“为何?”
师知苎听着他一声声的不解呢喃,呼吸紊乱地闭上眼将头别过。
“五儿,是我哪里还是没有做好吗?”
一滴滚烫如豆的泪滴落在她的眼眶,似融进了骨髓,烫得她指尖发颤。
“别恨我,曾经也爱我,你先说的爱,我一直都当真的。”
他轻声地说着,眼眶中的泪无预兆地不断砸落,无法控制地全滴落在她的脸上,眼中一片血朦胧的雾,但他却仍旧固执的桎梏在怀中。
顾蕴光这样的人,第一次在她面前哭,若是往日她定然会反讥。
可如今她没有说话,疲倦地闭着眼,浑身的力气都似没有了软成枯萎的花,快要腐烂进了土里。
近日朝中局势似有动弹,掌管长怨门的谢远山叛出大庆,而此事牵连甚广,极有可能会牵连在长白村的沈长生。
故而沉商不日便因此事,要亲自前往长白村。
天上乌云低压,似要下雨了。
宫人将窗扉都关上防止雨飘进,但很快天边的乌云却散去,金乌破云而出。
难得的好天气。
前几日柔儿的儿子偶感风寒,也无空入宫。
师知苎醒来本以为今日又是无趣的一日,却听外间的宫人通传国侯府的公子、小姐求见。
师御史如今被顾蕴光封为国候,府上一众公子小姐皆不再是戴罪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