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权贵的美人(96)
两个小丫头齐齐摇头。
天边又响起声雷。
夏季的天一向多变,或许适才还是晴空万里,说变脸就会变脸。
要下雨了。
师知苎心沉下去,僵着身转身朝着揽月楼行去。
她不知最后自己是如何回的房,淋了一身的雨。
不想去榻上,所以她寻个角落蹲下,头靠在后墙颤抖着抱住双膝。
对面便是窗户,淅淅沥沥的雨合着狂风拍打,发出狰狞的呜咽声。
这场雨下了很久,从清晨变天开始,下到傍晚顾蕴光归来。
他换掉一身被雨水浸潮的衣袍,额间散落几缕碎发,顺着往下滴落着细小的水珠,本就深邃冷峻的面容显几分败坏雅相。
他神色寡淡的随手擦了擦,湿润的乌发被解开披在身后。
外面轰隆地响着巨雷声,像是天神为蒙住眼耳的京都不满。
昆山正值乱战,百姓流离失所,君失民心,而今日圣人竟想着,将那些过多的流民驱逐回去。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师知苎。
他眉心颦起,取过一旁的玉簪将长发挽至身后,提着明月灯拾步下台阶。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飞花乱溅般地落下,他的手冻得冷凉。
顾蕴光行至阁楼下,透过门扉窥不见一丝灯火,乌压压得似外面的狂风骤雨。
他抬手将门推开,提着灯还未走几步,突然被一段黑夜扑来。
明月盏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与外面渐行渐近的雷声迭合。
灯熄灭,隐约可窥见一丝身形轮廓。
他下意识伸手格挡,熟悉的暗香袭来,险要掐上对方的手霎时转变方向,扶住她的肩胛。
她也丝毫不客气,张口咬上他的侧颈,疼痛使他倒吸一口气,托着她臀的手却没有移开。
顾蕴光抱着人拾步往前,三两下将她扒下扔在榻上,带着雨幕微凉的身躯倾轧而去。
“发什么疯,嗯?”他抓住她的手腕压至后面,侧过颈含咬住她的下唇吮吸入口,吸得她的唇红肿发麻。
“顾蕴光,我想杀了你。”她喘息着将头别过去,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冷。
顾蕴光闻言一顿,松开她的唇,身子往上微抬,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她卷翘的长睫上洇着晶莹的泪珠,顺着眼眶往下滑落隐在松发里。
“杀我?”他撑在她的上方,轻言呢喃。
须臾,他笑出了声,肩膀随着他的笑声不断抖动,那笑声刺耳,似是觉得她这话着实可笑。
他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嗅着她身上的花露幽香:“三娘拿什么杀我?”
话的尾音带着散漫。
师知苎抿着唇不言,手腕拧动,奈何他的力道实在大,根本无法撼动,如同束手就擒的幼小鹿。
“想杀我,这点力道,三娘还需再练练”他侧过头用力咬住她的肩胛,桎梏她皓腕的手松开:“你觉得呢?”
师知苎挣脱后抬手,用尽全力的将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语气冷厉:“畜牲。”
阒寂的夜里谁也看不见谁,唯有这一声不绝于耳,似有回音不断地响起。
从未有人如此打过他,霎时似是听见尖叫的耳鸣声。
“你将我困在府上,强行塞住我的耳,让我不知外面是何情形,将我当做肆意玩乐的家禽,欺我,辱我。”师知苎发出尖锐古怪的冷笑。
她似咬碎了牙,混合着血咽下,从齿间挤出这几句话。
顾蕴光目光一顿,视线聚在她的脸上,是冷静的,眼却被泪水染湿,如同清澈若出水的海棠花。
但她在恨,在颤栗,在厌恶。
这些情绪都是他厌恶在师知苎脸上看见的。
他压下翻涌的情绪,下颌微抬,目光掠过她的脸,低音如呢喃:“师知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倘若我真这样待你,你还能放肆的打我巴掌吗?”
她压住眼眶的泪不肯示弱,尾音却控制不住颤抖地问他:“昆山战乱,中玉府主重病在榻,而你看我为了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变得低贱不堪,你是不是很得意?”
原来那些她费尽心思要求的东西,早就是分文不值,却还在视若珍宝,将希望寄托在那些无用的东西上,以为……以为拿到就能救出师府。
“昆山的事你知晓了又如何?”他似被惹怒了,捏住她的双颊,近乎冷血地说出事实,“只怕你连昆山都到不了,便死在不知哪个角落,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师知苎颤栗更甚了,因羞耻眼睫疯狂颤栗,含不住的屈辱泪不断往下滑落。
是,她是不能阻止昆山变成这样,但她至少不会被他当傻子一样蒙住眼耳,这么久了还被耍得团团转。
这段时日她就像是笑话,这些人一定在嘲笑她妄图在这些权贵面前卖弄聪明,实际上只有他们愿意,她一辈子就能被关在昏暗不见光的井底。
但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要这样对她,想杀她,给她一刀她都不会有怨言,可……凭什么这样对她。
师知苎红着眼,满心的恨全都付给他,抬手猛地又想扇他一巴掌,但被他握住了手腕。
黑暗中他的眼像是蒙上冰霜,逐字冷淡地道:“师知苎,不是谁都能在我面前放肆的,我只饶过你这一回。”
她霎时如同泄力地倒在榻上,无助感席卷她所有的理智,耳鸣嗡叫,黑暗压得她难以喘息。
许久后,她从齿间挤出一句:“顾蕴光,我真的…好恨你。”
顾蕴光厌恶极了她此刻的模样,并未回她的话,双手插进她的乌发,抬起她失魂落魄的脸。
女人凌乱黑发沾着泪,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恨意让那张清丽的脸变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