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权贵的美人(97)
一瞬间,顾蕴光恍惚有种她与他之间,如窗外轰隆不止的雷声,似那淅淅沥沥下不停的雨。
好像除了恨,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样的情绪直面扑来,他心间莫名跟着外面的雨一样泛潮,泛凉,肩胛莫名瑟缩地抖了几下。
第 37 章
骤雨狂乱地下过后, 连屋内都是外面泥土合着草汁的腥味儿。
师知苎睁着泛红的眼,一眼不眨地盯着上方的床幔。
纱幔上绣着一串串凌霄花,似是要将人卷在里面, 然后扎根汲取周身的养分而亡。
立屏外穿衣的窸窣声随着一声革带扣紧的碰撞, 不消顷刻便打踅从帘子里出来。
他凝视躺在榻上失魂落魄的女子, 上前一步她便转过眼, 恶狠地抓起一侧的软枕扔过去。
顾蕴光没有接,任由砸在脸上。
师知苎下颚微仰, 凌乱的长发敷在脸上似有落魄却不显狼狈, 神色冷嘲的与他对视。
顾蕴光垂下眼, 拾起滚落在脚边的软枕, 还没有碰上便响起她沙哑的声音, 平静得似从未有过失控的歇斯底里。
“顾蕴光, 通过我折辱到秦照了吗?很痛快对吗?”
不知从何时起, 顾蕴光发觉自己并不喜欢从她口中听见秦照的名字,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她对秦照付出过真情, 若非为了帮秦照她也不会来梁风关,与他也不会相识。
或许那日他回京截道拦下秦照会遇上她, 但只会瞥过一眼,当她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他未曾回答她的话, 神色淡淡地拾起地上的软枕, 放在她的脚边,“并未想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颀长的暗影挡住她眼前的光, 看不见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情绪。
师知苎低头,古怪地笑了两声,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与他相爱多年,他那日都愿意为了我与宁王妃和离,折辱我便是戳他的心……”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下巴便被猛地抬起。
他的神色似陈旧的墨渍蒙上看不清的灰,钳住下巴,气息失控仅有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顾蕴光冷笑:“你当他真的就是为了你与魏红缨和离吗?不过是用完后为了摆脱她,今日他能为了你说放弃魏红缨,来日便能为了旁人放弃你。”
说完便松开了手,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腔调微冷:“师知苎不用在我身上试探什么,你们的那点情爱根本就不值得令人看一眼。”
师知苎无力地伏在枕t上,掀眸盯着他的脸,仔细辨别他露出来的情绪,但却只看见了情爱的轻蔑、不屑。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
她没有意外,冷嘲地垂下眼睫。
顾蕴光没再看她,转身渐行渐远地离去。
推开门,关上,懒散低语声。
待他走了很久后,师知苎撑着身子从榻上爬起来,足尖甫一落地,便如同踏上会跌落万丈深渊的缥缈空洞。
她双膝一软,无力地跌落在地上,低头轻喘几声,清冷的面上带着漠然。
坐了良久,直到她感受到冷凉感才哆嗦着撑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裙拾起来,面无表情的一件件套上。
勉强穿上后,她跌跌撞撞地走至门口,用手一拉却发现门从外被锁了。
师知苎神色一顿,唇微抿,掌心拍打着门,嗓音微哑地唤人:“开门。”
门口守着的侍卫很快便应道:“侯爷吩咐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姑娘暂时不能出此屋。”
师知苎拍门的手僵住,须臾恶狠地盯着门上的纹路。
可无论她看多久都不会有人打开这扇门。
她的头抵在门上,身子无力地滑落,嘴角扯出笑。
不久前她竟然会因为顾蕴光带自己去过道观,求过姻缘,便以为他或许对她有过一星半点的情,可实际他只是将她当成可有可无的玩物。
可笑。
真是从未有如此可笑过。
……
黄门庭今日正举行着文人宴,宁王为首,邀天下诸有学问者积聚,吟诗作句,谈古论今。
黄花垂吊,瓜果矮垂,雨后空晴清醒,难得的好时日。
此地位于长宁街繁荣之地,黄门庭是天下有识之士聚集之地,故而装潢华贵,彩绘装饰,高楼耸立,精巧豪华,与对面矮压压的杂乱湿巷子不同,似是割裂成两处地界。
一面是玉楼金阁,一面是民生疾苦。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①。”白裳青年靠在窗扉上,眼神怜悯地觑看不远处湿巷。
里面有不少相互依偎在一道的流民。
昆山战乱,这些皆是从那处流落过来的,天子脚下繁华之都尚且如此,更遑论是京都之外。
而朝廷似是想掩盖双眸,捂住口鼻,所以将这些难民一窝蜂地堆进那脏乱的巷子。
宁王坐在最里侧,听见他的话,道:“伯岐心有民苦,本王心中亦是如此。“
谢岐宴转身凝望里面的宁王:“某曾经周游昭阳,所见皆是繁荣,是以河清海晏,尔后出洛河京才得以见得,山河欲倾之势被包在奢靡繁华之地。”
帝王想要遮眼只见繁华时,天下臣子皆会配合。
谢岐宴摆首而言:“如此拔雪寻春,烧灯续昼,大庆……”迟早要大厦将倾。
突然门口响起碰撞声,还有其男子懒散的腔调,带着微醉的惺忪。
里面两人还未曾反应,门突然被从外面踹开。
手提着酒壶的顾蕴光脚下不稳地倚在门框上,泛着醉意微红的眸半耷着掀开,上下觑着屋里两人。
两人都不曾料到会被人这样光明正大地闯进来。
看见顾蕴光的一瞬间,宁王的脸色并称不上好,望着他身后因看热闹而聚集在一起的人人,表情更是沉墨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