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客(5)
江湖中一时人人都敬仰他,说他是英雄,甚至有人让他取代方喆武林盟主的位置。
谁知道没几天,他就把自己的师父杀了。
于是江湖中的人又说他是站得太高忘了本。
一夜之间,他变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恶人。
喜欢他,崇拜他,也已经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了。
天下第一又如何?一个上不得大堂的伪君子走在大街上就差有人扔他菜帮子了。
迟湫步子快的几乎是要跑起来,陈天暮竟也跟得上。
迟湫烦躁地白他一眼:“你没有自己的事吗?跟着我干什么?”
陈天暮眼睛一弯,一把拽住迟湫的胳膊:“有啊,我这次出来就是有最要紧的事。”
“那你还不快去做!”迟湫把自己的胳膊往回抽了抽。
“我最要紧的事就是找你,让你收我为徒!”
迟湫原地愣了片刻,陈天暮傻呵呵一笑。
迟湫低头看了眼陈天暮的手,陈天暮赶忙松开,又把他袖子上被拽出的褶子捋平了。
“不好意思啊,我看见你太激动了。”
迟湫抿了下嘴角道:“你走吧,我不收徒。”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会教不想教不能教。”迟湫一拂袖,“你另请高明吧。”
“我很聪明的!”
“你没听见那个土匪说吗?我背信弃义欺师灭祖,跟着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天暮不听:“我就要跟着你。”他想了想又小声补充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迟湫冷眼看着他,突然凑近陈天暮,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指着他的脖子,冷冷地说:“我就是那样的人,没准儿我一个心情不好,你就成尸体了。”
陈天暮没料到他突然凑近,惊愣了一瞬,看着眼前的一张俊脸,眼神闪烁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脸红了,随即缓过神来眨了两下眼:“哦,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迟湫:“......”
迟湫开始自我怀疑,是他表情语气还不够凶狠吗?
“你不害怕?”
陈天暮纳闷道:“为何害怕?”他是打心底里认为迟湫只是吓唬吓唬他。
他看着迟湫笑道,“不杀?那就是同意我跟着你了?”
迟湫不知道陈天暮兴奋什么,他眼里好像还有点期待似的。
迟湫郁闷地收回匕首,冷哼一声:“不同意。”他快步往前走,“别跟着我。”
“迟大侠,你就收我吧。”陈天暮跟在迟湫后面念叨,迟湫烦不胜烦,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陈天暮连忙朝他一笑刚要开口说话,迟湫便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嘘,你听。”
陈天暮仔细听了一下,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迟湫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看:“那些土匪好像又回来了。”
陈天暮听着他的话转过头,抻脖子看了半天也没有人影:“哪有人啊.....”
没人理他。
陈天暮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他回过头,哪还有迟湫的身影,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迟大侠!迟大侠!”
陈天暮喊了半天,没人回他,他叹了口气叉腰喊道:“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
迟湫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庆幸地想,幸亏是个傻的,好糊弄。
听见陈天暮对着空气喊完,他摇了摇头,可别再见了。
背锅
迟湫赶在天黑之前进了镇子,他找了家客栈,小二笑呵呵地迎过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迟湫把钱递给他道:“一间上房。”
“得嘞。”小二在前面带路,“您楼上请。”
迟湫边走边看店内周遭,有几个人看着像是走江湖的,桌旁放着剑。
迟湫被桌子上的饭菜吸引了目光,那菜看起来不错,闻着也都有点饿了,便道:“一会儿给我做两个菜吧,再来壶酒。”
“行,饭做好了给您送过来。”
迟湫说:“放楼下就行,我下来吃。”
“好。”
小二把迟湫领到房间:“您运气真好,这是咱家最后一间上房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这屋里用品一应俱全,摆设品味也相当,窗台旁还摆着一盆蜡菊,给屋里平添了几分淡雅,迟湫四处瞧了瞧点点头:“行。”
小二便道:“那您有事吩咐,小的就先下去了。”
小二说着便要退出去,迟湫叫住他:“等一下。”
“怎么了客官?”
迟湫问道:“我来的时候看见镇上有许多刚到此处的江湖人士,镇上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脸色变了变,看着四下无人才低声说:“客官有所不知,前两日龙吟山庄庄主被人给杀了。”
迟湫皱了下眉:“吴晁端吴庄主?”
“是啊。”小二惋惜地说,“这吴庄主别说在我们凌台镇鼎鼎有名,就是江湖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啊,竟落得这么个结局,被人杀害惨死家中。”
说起吴晁端迟湫是熟悉的,他和迟公习是好朋友,两人常有联络一起喝酒比武,有时候喝多了还拉着迟湫一起划拳,两个大人也不嫌丢人合伙忽悠着迟湫喝酒。
吴晁端为人宽和,在江湖中很有声望,当年他得知迟湫杀了迟公习后也曾想过为迟公习报仇,但迟湫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没下得去手。
刚开始江湖中只是有些关于迟湫的谣言,后来不知怎的越传越离谱,他那时精神恍惚,有时候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也没心思为自己辩解。
真真假假,人们才不管,反正传来传去就变成了迟湫表面上嫉恶如仇,背地里坏事做尽,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杀人敛财,是无恶不作,最为人不齿唾弃的还是杀了自己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