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07)+番外
乙巳,高湛以黄河水清为由,将大宁二年改为河清元年,取河清海宴之意。
然而讽刺的是,正是从河清年开始,齐国上下弥散开一种生逢乱世,及时行乐的生活态度。
上至天子朝臣,下至巨商富贾,人们开始大兴土建,广建庙宇,不修今生,但修来世,只是他们似乎忘了,无论今生来世,总有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转眼夏末,正是曝书晒衣的时节。
高门士族多在兰月七夕做这些事,倒也不是真的晒书晾衣,而是互相攀比,看谁读的书多,谁家的绮罗更华美罢了。
清操并不爱凑这样的热闹。
孝瓘只有兵书战册,她自己也多是些音律曲谱,若这些书册被博古通今的老学究们看到,只会暗中讥笑他们不学无术。
至于衣物,她不禁想起了晒牛鼻裙的阮咸,虽不至如此粗简,但锦绣绫罗、狐裘大氅家里也没几件。
但过完整个潮热的夏天,家中的衣物总归还是要晒一晒的,她命避尘架起竹竿,把半旧的袄袍、複衣通通挂了起来。
清操这厢正领着仆从忙活,那厢有件通身棉袍鼓囊起来,她走过去想要铺平,从那棉袍底下忽地拱出一张俊美的脸来。
“我要去墠场了。”孝瓘一袭银光甲,头顶火红的帽缨。
高氏尚武,就连七夕这么旖旎的节日,也遵循着鲜卑人的古老习俗——在墠场骑射讲武。其实一年轮转,无论过的什么节,他们不过是换个时间骑马、射箭、比武,虽为高门不齿,他们自己却是自得其乐。
清操仰头望着他,伸指把帽缨绞缠的丝线捋顺。
“早些回来,你不是说要看我乞巧吗?”
孝瓘笑着点点头,却猛地将头一侧,“这什么味啊?”
清操看了看他身旁的通身棉袍,孝瓘也扭头盯了半天,二人对着愣了愣,异口同声道:“这是谁的袍子?”
孝瓘嘬着腮帮,指了指头顶的帽缨,“你看一眼,红的绿的?”
清操先是一怔,明白后掩袖笑得直不起腰,“红的,红的,别急,我细想想……”
她勉强止住笑,将那棉袍展开细看,这是领旧袍,外面的紫绫已褪色,里子有些泛黄,正中还似被什么锐物划了好几个大口子。
清操本想离近些,细看做工,但这衣服在日头下面一晒,气味实在不太好闻,她只得捏着鼻子往前凑——不同于主衣局的精工细活,袍上的针脚大而粗糙。
“我想起来了!”孝瓘恍悟道,“这是我在明女庵门口站了一宿,里面的阿尼递出来的。”
“这可是紫绫袍,寻常百姓用不起,更何况女尼怎么会有男袍?多半是长公主赏予你的吧?”
孝瓘摇了摇头,“我问过姑母,此袍非她所授。”
“那便很奇怪了……”清操翻了翻内里,无意看到贴边上绣了两个字,“阿惠。”
“啊?什么?”孝瓘听后一惊,他沿着清操的指尖,果然看到“阿惠”二字。
“这……是我父皇的小字。”
清操想起当年娄太后想聘她为常山王妃,赏下的裤褶和半臂衫,也是在内里的贴边绣上“清操”二字。
“这是太后授与父皇的冬衣吧?”
经她一提醒,孝瓘也觉得像,他在旁边的竹架上找到一件太后赏赐的褶衣,把那字体两厢对照,的确颇为相似。
二人想不明白这件蹊跷事,却也无暇细想,因为讲武的时辰马上要到了。
孝瓘走后,清操开始准备乞巧所用的彩线和银针。
避尘则在院中摆上瓜果,又从房中取来一个瓷罐,打开在清操眼前一晃,清操惊喜道:“是喜蛛?”
避尘笑着点头,“特意从荆地商贩那里买的。”
清操赶紧把瓜果摆端正,抱着瓷罐朝天拜了拜。
“喜子啊喜子,你今晚可得在我摆的这盘果子上结红网呀!”
说着,她便将蜘蛛从瓷罐中倒出来,偏巧落在避尘的裙子上,避尘吓得“啊”地叫了一声,清操笑道:“莫动,你这是喜从天降!”
第71章 中山宫
说着, 她便将蜘蛛从瓷罐中倒出来,偏巧落在避尘的裙子上,避尘吓得“啊”地叫了一声, 清操笑道:“莫动, 你这是喜从天降!”
避尘将信将疑地一动未动,那蜘蛛舞着长脚, 沿着避尘的裙带一路爬走了。
清操眼见它要爬进石头缝里了, 赶紧伸指拦了它的去路, 谁料力气大了些, 那喜蛛瘪在石案上, 只剩长腿时不时动上一下。
清操傻了眼,看了看避尘。
避尘叹了口气,安慰道:“小娘琴艺出众, 倒也未必在女工上有何作为……”
“可我竟生生把‘吉光’按死了……”
清操正值心中忐忑, 门外忽有令官求见, 她命避尘前去探看, 避尘须臾回来,转呈了一封邮驿的书信
。
“阿翁病了!”清操看罢书信, 赶忙回内堂去收拾东西。
信是从中山寄来的, 寄信的人是中山郡丞郑武叔,亦是清操的二叔。
郑武叔不放心老郑公独守荥阳老家, 将他接到郡丞府中, 谁料老郑公刚到中山就生了病,郑武叔遂修书来邺,让清操有空, 便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