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42)+番外
“累……好累……歇一会儿,我自己爬上去,你拉不动的。”
清操给他腾出一小块地方,孝瓘牵了绳索再次爬到树上,拨开恼人的枝叶,一把就将清操揉入怀中,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湿漉漉的发丝,停在那单薄而微颤的脊背上,便似触到了玄青夜空中最美的光华。
清操哽咽许久,才堪堪讲出一句,“生死险地,你追来做什么呢?”
孝瓘本想反问她,塞外突厥难道不是生死险地?她不一样决然追到那里?
可他若这般说,仿佛此番是在偿还她的恩情,所以他只歪着头,弯指承去她大颗大颗的泪珠。
“我是往下游州郡报水情的。”他故作轻松道。
清操埋首在他瘦硬的锁骨上,轻轻吐出两个字:“鬼扯!”
“不信你看——”孝瓘用肩膀顶了顶她的头,让看她自己腰间的水签袋,“我在河边遇到了垂死的报水卒,便接替了他的任务。”
清操无奈笑着,应了个“哦”字。
婴儿的哭声打破了略显僵涩的气氛,孝瓘低头看,“这是……奇氏的孩子?”
“嗯。”清操点点头。
“奇氏的眼睛被刺瞎了……”孝瓘看到清操有些惊讶,便解释道,“我潜入水中找你,看到了奇氏的尸体。”
清操叹了口气,将前一日她与奇氏的对话,以及遇到歹人的事都与孝瓘说了,又道:
“那蒙面歹人杀了奇氏,又要来杀我,此时自门外突然涌入大水,我抱着孩子与歹人一并被水冲出来。歹人磕在石上,我们才得以逃脱。幸被一渔夫所救。谁料行到此处,又遇到了大漩涡……”她说着指了指远处即将沉没的船,“船沉了,渔夫被急流冲走了,生死不知,我万幸被冲到这小洲上……”
清操拍了拍树,忧心道:“这里本来是块沙洲,现在只剩这棵树了……”
孝瓘看了看不远处已然沉默的渔船,又望了望远处早已凝成一点的木筏,“确实只剩这棵树了……其实你们行过缓滩时,应该从水站上岸的。”
“我们一路急流,并未见缓滩,更没有水站了。”
孝瓘略一思索,“黄河涨水,倒灌支流,路已成泽,你们指不定是从哪条河冲流到此的呢!”
“所以……你刚才明明已经过了缓滩,见了水站,完成了任务,却依旧不肯上岸?”
孝瓘语塞。
清操笑他,又笑出了眼泪。
孝瓘也笑了,边笑边伸颈吻去她眼角的泪花。
“别哭了……”他说。
清操糊着眼,倔强道:“没哭……谁哭了……”
此时,万千雨丝又从乌云中垂落下来,穿过叶片落在他们头顶。
清操伸出手接着雨珠,叹道:“这雨也不见停,倘若这棵树也没了顶,我们该怎么办?孝瓘……你……真的不该追来啊……”
孝瓘笑了笑,道:“尾生抱柱,没有等来心爱的女子;今我抱树,却有你的陪伴,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雨雾中,只见她春山蹙损,秋水含烟,一行清泪又和着浊雨悄然滑落,“好,抱树之信,同去同归。”
古槐之上,清操依偎在孝瓘怀中,任凭周遭风疾雨骤,脚下黄水东流,他们便似双栖之鸟,泉涸之鱼,相呴相濡,生死不离。
醒来时,耳畔再无风雨之声,而是青鸟啼歌,一片祥宁。
清操望了望四野,河水已涨到他们脚下,但水面宽阔平静,再无急流漩涡。
“雨停了?”孝瓘也醒了,他伸了个懒腰,“你会凫水吗?”
清操摇了摇头,“不太会。你怎么会游呢?而且竟然水性不错,你不是应该只会骑马吗?”
孝瓘想起童年和兄弟们在太液池中嬉水打闹的光景,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齐土辽阔,我等保家卫国,不仅限于草原戈壁,还有江河湖海。若无水性,将来南地有战,如何御敌?”
孝瓘说着,便跃入水中,寻得一块浮木,先将婴儿置于浮木之上,推着到了对岸;又推着浮木回来,让清操抓紧浮木。
清操此前被淹了两次,这回再下水,实在是发怵。
她一抱浮木,身子就在水中竖立起来,止不住的往下坠,孝瓘一揽她的腰肢,“别怕,这次有我在。”
她的心瞬间安稳下来,对他点了点头。
二人终于上得岸来,他
们牵手躺在河滩上。
远处红日耀耀,悬在层层叠叠的青黛山冢之外,狭斜的山路弯弯折折的通向未名的远方,流水潺潺,淌过身畔的青草和野花,深深吸上一口气,扑鼻而来竟是泥土的淡淡芳香。
劫后余生,便是如此吧。
一路波折辗转,二人终于回到了河阳。
河阳城外,农田村舍尽数被淹,三五成群的百姓正在清理沟渠,修葺房屋。
依旧是左丞王峻出城相迎,后面跟着尉相愿等孝瓘的亲随。
“水灾过后必多瘟疫,行台大人正在检测水源,焚烧尸体,不能远迎殿下,还望恕罪。”他说完深揖为礼。
孝瓘虚扶,道:“大人所为皆是正事,倒是我临阵脱逃,心生愧意。”
王峻早已听说孝瓘乘筏报汛之事,忙道:“殿下所为,非常人能及。只是河阳上下都十分担心大王的安危啊!”
孝瓘自然明白王峻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君子素其位而行,身为郡王,就不应做水卒之事,只是他怀有私情,公义与私情总归是难以两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