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80)+番外
清操想起他曾问,为何对他情有独钟,她答“邻女窥墙,食色性也”,不禁莞尔。
“东家子窥宋门三载,我看郎君一辈子。”她说完,见孝瓘唇边裂开笑纹,才又道,“往里挪挪,分我点毯子……”
孝瓘分了她一半毯子,却仍不甘心,追问道:“你说,我与那胡伶,到底谁更好看些?”
“夫君说的哪个胡伶?妾怎么没有半点印象了?”
孝瓘这才舒心一笑,“你这小娘还算有些觉悟,本王暂且放你一马。”
第二天一早,尉相愿便传来回报——有人在漳水中,发现了卢见樾的尸身。
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封羊皮函,字迹有些模糊,但仍能辨出是突厥文。
尉相愿找了译者,又给孝瓘呈进了一张清晰的译作,大体的内容便是要加强同齐国高官的联络,避免再次出现类似中山宫那样的误判。
“所以……卢见樾是突厥的细作?”孝瓘看了看清操,又问尉相愿道,“领军府查抄了靖水酒肆吗?”
“酒肆夜间失火,火场中发现一男子的尸体,经广宁王辨认,正是昨天来开门的那人。”
“突厥细作故意说鲜卑语,是为了掩藏身份吗?”清操问孝瓘。
孝瓘刚想点头,又想到一层,道:“他们既要掩藏身份,为何会随身携带突厥文的密函?”
天子脚下出了突厥细作,此事令高湛大为震怒。
孝瓘也因此变得异常忙碌,几乎每晚都是宵禁前才得回到府中,而他答应清操陪她游春的事,也无法兑现了。
旬休之日,孝瓘一觉竟睡到午后。
他睁开眼,望着窗外的赤日,园中的金柳,满眼愧疚地对清操道:“漳水边的桃花应是开了吧?要不我们……”
清操摇摇头,“后园的桃花也开了,并不比漳水边的差。”
他艰难地坐起身,扶着床框呕出一大口乌黑的血。
他没有刻意躲避清操,清操倒也表现得很淡然。
她熟练地用绢巾抹去他额上的汗滴,唇角的血渍,然后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别急,缓一缓。”
侍从送来新裁的衣裳。
他穿上右衽广袖,天水碧色的春衫,玉簪绾起碎乱的青丝,清操在革带上系好脂玉,望着那愈加苍白的病容,宛如寄居红尘的谪仙。
清操搀扶着他,走到后园。
深红浅红的桃花,浓绿淡绿的青草,环簇着步碍、蒲席和矮几,几上是他昨晚才起头的奏疏。
“给你——”清操研好墨,掭饱笔,放在他手中。
孝瓘夹着笔,笑了,“你怎知……”
清操望着他写的开头,轻叹道:“你的心事我焉能不知?”
整个下午,他在桃花树下写奏疏,而她在桃花树下画桃花。
园中的桃树只有三株,而她画了漳水畔的桃林,千株万株,繁花似锦。
孝瓘的奏疏尚未写完,人却抚案睡了,清操捻起落在他发丝中的桃瓣,他便醒了。
“写完了吗?”
孝瓘看了看,道:“没有,还差一点。”
“日头落了,天凉起来,咱们回去吧?”
孝瓘望着天边的晚霞,怅然道:“抱歉……难得有一日闲暇,竟又如此虚度了……”
清操拿起笔,在画中的桃林间描了两个人的背影,又道:“下次旬休,我早些叫你,我们去三台外放纸鸢?去洹河钓鱼?要不去竹林曲水流觞?好不好?”
孝瓘笑了笑,“下次旬休,我们要去参加相愿的婚礼。”
第98章 再青庐
尉相愿的婚礼原定于去岁十月, 因与周国的战事而延至二月。
尉氏是北魏道武帝钦定的勋臣八姓之一,与北方豪族卢、崔、李、郑、王同为最高门第。尉相愿祖上曾授一品公爵,到他父亲尉摽这代, 正赶上天下大乱, 于是追随太祖高欢起义。
尉相愿的新妇出自母族太原王氏,亦是他的表妹,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情谊笃深。
按说经百年汉化, 又与王氏联姻, 理当恪守婚仪, 却不料被军中的兄弟们一闹,直教人哭笑不得。
尉相愿打从下了马,脚就没沾着地, 被相里僧伽等一干人抬着进了青庐。
他虽一路叫着“妹妹①还在外头!”, 却也无人搭理, 直至要拜天地了, 才发觉新娘不在。
延宗自然没闲着,生按着他的头和相里僧伽拜了天地。
海昌王尉摽大笑, 母亲王金姬却是一脸无奈, 对尉摽道:“这成何体统?”
最后还是清操领着掩扇的王娘子,过了马鞍, 进得院中。
那群不怕累的又把尉相愿抬回院中, 由他抱上新娘,荷着他与新娘一起入了青庐。
尉摽与孝瓘让了半天主位,最终还是被孝瓘按着, 接受了新婚夫妻的叩拜。
尉相愿却在三拜之后,又单独叩拜了孝瓘, 他哽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末将遵殿下之命,回来娶她了……”
孝瓘知他所言,是下邙山时曾对相愿说过的话,遂会心一笑。
他想起身将尉相愿扶起,谁料竟是脱力,好在清操在旁一把承住他,他感激地看了眼清操,才转头对尉相愿道:“我愿你们白头偕老。”
清操仰头望着他——
他自己明明身处暗无天日的深渊,却不吝为别人描绘幸福美满的人生。
他不争、不抢、不妒、不怨,有一颗素心。
此时帐外已然开席,众将涌出去抢酒,端着杯子开始灌尉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