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21)+番外
高纬的哭声引来了奶娘陆令萱。
“小郎怎了?”陆令萱一路小跑着来到高纬身边,“干阿奶抱抱!”
陆令萱席地坐了,高纬便躺在陆令萱怀中,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处,止不住的抽泣。
他已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却还似婴儿吮/乳般的姿势,看来颇为离奇怪异。
他哭了好一会儿,突然跃起身来,抽出悬于墙上的宝剑,疯狂地四处劈砍。
“朕要杀了高肃!杀!杀!杀!”他边砍边大声嘶吼——他适逢变声的时候,童音中夹杂着成年人的嘶哑低沉,听来格外毛骨悚然。
在场诸人全都抱头鼠窜,一路退到大殿门口。
门口处,站着胡太后。
她在这里很久了,从高纬躺在陆令萱怀中时,她就一直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沉得似雪前的云。
“皇帝!皇帝!”她大吼了两声,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她只得唤来十余名库直和苍头,在不伤害高纬的情况下,将他捆束起来。
高纬的发髻散落,蒙住了稚嫩的脸,发丝的缝隙里隐约可见一双胀满血丝的眼睛。
“我们现在不能杀高长恭。他在军中威望甚高,杀了他无疑会让更多军中之人叛离我们!更何况,边境尚不安稳,我们不能自毁长城!”胡太后蹲在高纬身边,伸指拨开他凌乱的头发,“擒贼擒王,是高叡在发动这场叛乱,我们要对付的人是他!”
高纬猛力地摇头,倔强道:“不行!朕是皇帝!朕说杀谁就杀谁!”
胡太后看了看侍在一旁的陆令萱,无奈地使了一个眼色。
陆令萱才敢凑到皇帝身边,“陛下,高长恭这个人当真杀不得!你猜怎么着……”
高纬的眸光一变,“怎么着?”
“你还记得高长恭的那个鬼面吗?”
高纬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内里充满了极大的恐惧,他小声的吐了个“嗯”字。
“那是他原本的脸!他在朝示人的脸,才是他的面具……”陆令萱扭头看了眼阴沉着脸的胡太后,继续道,“否则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仅率五百骑兵,杀入十万敌军而不死呢?”
“啊——”高纬迸发出一声惨叫,他又开始大哭起来,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陆令萱试探着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柔声道,“陛下不怕。”
“让他走!干阿奶,让他走行不行?我不想再看见他了……行不行?”
自阿那肱离去那晚,清操再未提过奏表之事。
时间似乎回到了几年之前。
“不知今年,我们能不能去漳水畔看桃花……”她笑着对孝瓘说,“若还是看不到,倒也没什么遗憾。毕竟桃花虽美,终不及青松的风骨。”
孝瓘欲言又止。
听闻皇帝高纬已辍朝许久了。
宫中的说法是,皇帝因先皇崩世,悲伤过度而一病不起。
至二月,大行皇帝高湛安葬于永平陵,高纬才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
他下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将孝瓘外放为瀛州刺史。
谒者是傍晚时候,将诏令和署印送至兰陵王府的。
孝瓘按制需向天子谢恩并辞行。
次日天未亮,他就换好公服,备车入宫,在神兽门外的解卸厅候见。
不多时,内侍邓长颙走进厅中。
“兰陵王。”邓长颙上前行了礼,“陛下口谕,大王无需缛节,明日直去瀛洲赴任即可。”
孝瓘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行了君臣之礼,并请邓长颙代为辞行。
正当他转身欲走时,邓长颙却又加了一句,“陛下希望大王的家眷可以留在邺中。”
孝瓘心中了然,这是怕他在外叛乱而在京内留下的人质。
孝瓘在御路边的槐树下站了一站。
槐枝上依旧未萌新芽——
看来今年,他又无法与清操去漳水畔赏桃花了……
不过眼下的结果还不错,至少他活着,也没有牵累到清操和承道。
突然,对面的槐行中有个急行的人影。
孝瓘好奇地紧跟了两步,从那人的衣式和身姿判断,正是右仆射和士开。
和府不是被领军府照管起来了吗?
和士开又是如何入的宫呢?
到了止车门,和士开堂而皇之地走出去,朝尚书省去了。
孝瓘在回去的路上,反复回想方才的一幕,预料到必有大事发生。
车驾忽然停了。
驭夫禀道:“殿下,前面是赵郡王的车驾。”
孝瓘一惊,道:“不让。”
驭夫“喏”了一声。
阴冷的晨雾笼罩着狭窄的戚里巷,两驾马车就这般对峙着。
终于,赵郡王亲自从车中走下来。
他走到孝瓘的车驾前,问道:“是长恭吗?”
高叡是孝瓘的长辈,按礼他该退避;就算没有退避,此刻也应下车还礼。
然而孝瓘只是在车中应了一声,“是。”
高叡也有些惊异,又道:“陛下召我入宫,还请让一让。”
“不要去。”孝瓘在车内回道,“和士开入宫了。”
高叡静默无声,过了很久,才又开口说道:“你是为了报答我在河阳护下清操,免其劳军之辱吗?”
“我记性不好,所以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孝瓘答道。
高叡笑了一声,“所以你也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咯?”
“以前是,现在——不是。”
“譬如你扣下了我写给突厥的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