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22)+番外
孝瓘没有说话。
“到底是为何啊?我一直想不明白。”
“因为……”孝瓘顿了顿,“你虽非善人,却是良臣。”
高叡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以为高孝瑜便是善人吗?”高叡止了笑声,“在你们眼中,是我与他争权夺位,可在我心里,他与和士开无异,皆是危害社稷的佞臣!而你呢?高长恭,你正是高孝瑜的帮凶啊!”
这话便似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戳进孝瓘的心口。
“好了,把路让开吧。”高叡又说了一遍。
“我自知昔日之过。”孝瓘终于开口,“今日拦你,便是不想再犯错……”
孝瓘能说出这句话,显然出乎高叡的意料,他沉了沉,道:
“可我不能眼看着和士开这样的小人横行朝野。尽管前路凶险,局势危变,但社稷事重,我理当以死效之!”②
车帷将二人隔开,使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仍旧能够听到对方渐渐转急的呼吸声。
“让路。”车帷中终于传出孝瓘低沉的嗓音。
高叡轻舒口气,继而缓声道:“联络库头是先帝的意思。我故意留下破绽,只是想找出藏在我军中的细作,没想到你却匿下了那帛信……我还曾一度怀疑过尔等兄弟,如今看来,却是我小人之心了……”
高叡说完笑了笑,便自返回车中。
他的驭夫一声断喝,车驾擦着孝瓘的马车行驶而过。
二车错开之后,孝瓘并没有令驭夫继续前行。
他拨开车帷,缓步走下来,望着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在霜雾中的赵郡王的车驾,深深一揖。
一整个白天,红日没有出来,雾霭也没有散。
傍晚的时候,传来了赵郡王高叡薨逝的消息。
“听说是和士开花重金买通了娄定远,又假称他准备远离朝堂,到州中做刺史,领军府才放他入宫与太后和皇帝辞行。谁知他入宫
不久,皇帝就下旨宣高叡面圣……高叡在永巷中被擒,后送到华林苑的雀离佛院,为刘桃枝所杀。”
翌日清晨,在邺城的郊亭,兄弟们给孝瓘送行时,延宗这般讲述起昨日的事。
“昨日和士开竟去了尚书省。”孝珩道,“后来至尊下诏,说赵郡王不守臣节被斩杀,娄定远也被贬为青州刺史了。”
“娄定远真是个贪财误事的蠢货!”延宗骂道。
绍信在旁不解问道:“素日常听二兄和五兄说高叡是伪君子,今日怎地还替他惋惜起来了?”
“我没惋惜高叡,我只是惋惜他没弄死那丑胡!”延宗道。
孝珩摇了摇头,“冲他临死说出那句——‘我上不负天,死亦无恨’,我便敬他是条汉子!”
兄弟之中,只有孝瓘一言不发。
朝雾重重,恍如昨日。
亦或这场大雾始终没有散,它把整个邺城笼罩在雾气中,把整个齐国都笼罩在雾气中了……
他的目光从万重云烟移回到亭中的一角。
清操在那里抚琴。
“远峰带云没,流烟杂雨飘。③”清操望向他,勾了勾唇角。
孝瓘回以浅浅一笑——他知她手在弦上,心却在他身上。
清操停了弦,提起小炉上炜着的酒壶,斟了一盏,起身站定在孝瓘面前,将酒盏窝进他手心里。
孝瓘握着她的手,眼见她的眼尾一点点晕上绯色,已到唇边的话便也哽住了。
他只得用另一手去抹她眼角即将凝成的泪珠,好半天才道:“你羞辱过和士开,他必会伺机报复,你和承道在邺中一定要小心。尉相愿已获准从领军府调回来,过几天他就会回王府护卫;我方才也与二兄说了,他也会在兰陵王府加派人手。”
清操点了点头。
“你也是,一路珍重,到了瀛州要按时吃饭、睡觉、上药……”她絮絮念了一大堆,最后才道,“记得常写家书。”
孝瓘认认真真听完,道了声“好。”
他说完这句,昂首饮下温酒,忽觉周遭甚是安静,放下杯盏偏头看时,见兄弟们都在静静地看着他们,却又不忍打断。
他回看清操,二人不禁都红了脸。
延宗笑了笑,道:“四兄,天色不早了。”
孝瓘递次与兄弟们相拥告别,到清操时,却只挥了挥手。
清操也对他挥了挥手,“我与承道在邺城等你回来。”
亦如此前的数次分别,孝瓘会心一笑,“必不食言。”
第106章 十二院
盛夏的青州盐田, 淡淡的盐味混着浓浓的焦味在空气中弥散。
郑武叔站在盐堆稍远的地方,仔细打量着盐堆。
骄阳之下的盐堆,本该闪着银亮的光芒;但眼前这堆盐, 显得乌暗无光, 呈现出一种灰白的色泽。
郑武叔走近了些,俯身抓起一抔, 用另一只手拨弄了几下, 果然白色的盐粒中混着黑灰色的砂石。
“这是细盐?”郑武叔转过身, 对身后一众盐民怒道, “你们这样以次充好, 是要掉脑袋的!”
盐民们排成一排,俱是低着头,噤若寒蝉。
身侧的差役递上名册, 郑武叔叹了口气, 掸了掸手心的盐粒, 翻开来看。
“怎少了这么多盐户?”
差役答道:“近来很多人把煮坊抵给豪族, 不愿再干了……”
“为何啊?”郑武叔走到盐民们的近前,他用指尖点了其中一人, “你说!”
那人嚅嗫了半天, 不肯应答。
最后才道:“我等原是渔民,本不擅煮盐, 大人放我们去做本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