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23)+番外
“不准!”郑武叔大声呵斥道, “盐铁之业,关系国家财税,百姓生活, 岂是你等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的?”
郑武叔气鼓鼓地回到官廨。
刚一进庭院, 便见廊下锁着一名小娘,看样子也就十来岁光景。
郑武叔猜测是谁家出逃的奴婢,被差役缉拿回来,并不想理会,谁料那小娘竟在他身后问道:“使君大人,是司盐吗?”
郑武叔一回头。
“你怎知我是司盐?”
“大人的靴上都是盐粒。”小娘笑了笑。
郑武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确实挂了层霜白,遂点了点头。
“我乃盐民,请司盐大人做主。”
“盐民?”郑武叔上下打量着小娘,“你小小年纪,怎会煮盐?”
“煮坊是我娘在操持,我帮她的忙。”
“那你为何被锁来此处?”
“因为……我去云门山伐薪……阳氏说,那是他家的祖坟所在,诬告我偷坟窃墓……”
“你刚还说自己是盐民,现在又说去云门山伐薪?你这说辞漏洞百出,倒真像个盗墓贼!”郑武叔对她拜了拜手,“你有何冤屈,只管去跟娄刺史说。我为司盐都尉,并不管民间刑诉。”
“正是因为青州豪族垄断了柴薪,我们这些普通盐民才需自己入山砍伐。”那小娘哭诉道,“大人想想,若我是寻常盗贼,自当扭送县衙,怎会被送到州中来?”
郑武叔已走开数步,闻听此言,遂停住脚步,转身问道:“所以你们才会在盐中掺入砂石以降低成本?这也是很多人不再做煮坊的原因吗?”
小娘冷声一笑,“盐价那么低,盐税那么高,大人是不知吗?”
差役正要呵斥,郑武叔对他摇了摇头。
小娘见了,便觉有恃无恐,继续说道:“不掺砂,盐民哪里活得下去?再者说,豪族的煮坊不掺砂吗?盐民没有活路,自然改作别业。至于我们这些留下来的,倒不是自以为能活下去,只不过当初办煮坊是向佛寺借的钱,如今钱没还上,想把煮坊抵给豪族也是不行。”
“盐价何时走低的?”
“新刺史上任不久,盐价便一路跌扑。但司盐大人的税可一点不少交呢!”
“朝廷盐政岂是你这等贱/婢所能议论的?”差役径直抽出刀来,却被郑武叔一把按下。
此前青州的豪族垄断盐田,减产以售高价。
孝瓘作了刺史之后,海边忽冒出许多民办私灶,致使盐的产量大增,价格也随之回落。
孝瓘奏请朝廷设司盐都尉,以免煮民偷逃盐税,郑武叔正是为此而来。
他初到青州时,盐价平稳,税收充盈。
可自从娄定远就任青州刺史以后,豪族就开始兑入砂石,压低盐价,买断州中的薪柴,加之朝廷还要课收盐税,普通煮民就算掺砂都无法应对,最终只得将煮坊抵押给豪绅大族,自己沦为豪族雇佣的盐丁。
无论是耕地还是煮坊,都慢慢地流向高门士族,这对于齐国的税收和国库,可谓是致命性的打击。
“你把你家的情况告诉我,日后以备举证。”
“我姓杨,人称杨小娘,父亲因报水身故,母亲田氏,家住石膏山白驹谷杨家村。”
“哦?”郑武叔听罢一愣,“是村口第一间茅屋吗?”
杨小娘得意笑笑,道:“确是村口第一间,不过我家可是瓦房!”
“瓦房?”郑武叔回想起那年在石膏山躲雨的经历——他后来也听清操说过与报水卒女儿的偶遇,“你阿耶名唤杨大吗?”
杨小娘惊异,瞪大了眼睛道:“我阿耶在州中这般出名吗?”
“那倒也不是。”郑武叔朗声一笑,“我侄女曾在你家避雨。”
杨小娘一拍脑袋。
“是那位给我送抚恤银的阿姊?”她眼睛转了一转,皱眉道,“大人说她是来避雨的?不是专程发放抚恤?那她怎识得我阿耶?大人你……又怎识得我阿耶?”
“她是兰陵王妃。你阿耶临终前,曾遇兰陵王,并将姓名住址告诉了他。殿下将你阿耶的名字报至河阳,以便你们将来得到朝廷的抚银。王妃路过你家,看到你阿耶的牌位,才又送了银两。”
杨小娘惊得目瞪口呆,她万没想到她家能与皇室宗亲扯上关系。
“多亏了王妃所赠的银两……我们又跟白云堂借了些钱,这才开了煮坊,不然也住不上瓦房。”
“白云堂肯借给你们钱?你们以何为质?”
“自然以煮坊为质了。”杨小娘道,“易老禅师心地最善,很多盐民都是与他拆借,才开的煮坊。”
星霜荏苒,岁杪望舒。
清操给承道换上新裁的棉衣,敛着近一年与孝瓘往来的书信。
他刚走时,她翻着地理志,想象着瀛州的样貌——
瀛州辖河间、高阳、章武三郡,置所在赵军都城,境内多河流。
汉书还载,瀛州的东北方,曾为陆地,汉时发生了地动,引得海水倒灌,将九河之地变成了一片汪洋。
是故瀛州之人,常以水仙海神为祀。
后来她在孝瓘的信中,听他讲开海日如何与渔民祭海;
看他描画的桃花山上的碧桃;
汛期时,他一连数月渺无音讯,最后才从孝珩那里听说,瀛州遭了洪灾,海水倒灌,几成汪洋。
直到秋天,他才寄来封简短的家书报了平安。
而今年底,她盼着至尊能准宗室返邺祫祭;然而皇帝根本就没有举行祫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