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83)+番外
可怎么远离呢?
无论是邺城还是下都,闺阁中都在议论,文襄四皇子年纪虽轻,却最是英勇无畏,他随斛律军一举剿灭贼戍。
“听说他把宇文宪打得满脸是血。”阿范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仿佛她在旁边亲眼所见一般。
我笑着听她讲。
“我还听闻,斛律武都在与皇子对射时擅用锐矢,险些酿成大祸,四皇子虽受了伤,却还是帮他瞒下。”
我便确定,他是值得我喜欢的人。
明月夜前,我可用琴声记下很多人;
明月夜后,我的琴声唯记他一人尔。
仿佛在这绝望的现实中,看到一点微弱的光。
他没有锦心绣腹,更没有名士们文采炳焕,但他所作所为却是对义利之辩最好的注释。
于是,我决定送他一袋疗伤的栀子。
第117章 兰陵夫妻
天保十年(559年), 塞上。
惠琳把木杆同意交换人质的消息告诉清操时,她正坐在一棵将死的胡杨树下发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 她那多日被阴霾笼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缕阳光。
她伏跪在地上, 给惠琳行了稽首大礼。
“贫僧不敢当此大礼啊……”惠琳伸出双手, 将她扶搀起来。
交还人质的地点定在恶池。
库头骑在马上, 马后拴着白鸿, 白鸿蹦蹦跳跳的, 像只快乐的鸟儿。
只是到了恶池,她才安静下来。
她望着对面找寻了半天, 也未见到父汗的身影,只有小可汗大逻便, 坐在一辆马车上,向她缓缓驶来。
惠琳带着乔作男装的清操,紧紧跟随在库头身后。
库头挥了挥手里的马鞭,示意手下解开白鸿的绳索, 而他的手下都搭起了弓弩,瞄准了白鸿。
大逻便也对士卒摆了摆手,他们从马车上抬下一张对折的破毡,四人各持一角,径直往恶池方向走,他们那边的弓弩手也做了同样的准备。
白鸿走到了恶池边上, 那张毡子也被安置在恶池的冰面上。
库头吹了一声口哨,几名士卒小跑着上了冰面, 伸手薅起毡子便要走。
谁料那毡子又糟又烂,他们这一用力, 竟被扯作两半,里面的人滚出来,重重摔在冰面上。
清操远远望见,心中陡然一痛。
她抬头看了眼惠琳,惠琳轻呼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此时白鸿已快走到大逻便身边了,库头有些急了,他大骂了一声,催马向前;他身后的弓弩手也都随他往前移了一段距离。
士卒们赶忙拽起那人的胳膊和腿,合力将他抬出了恶池。
“惠琳,你过来看看。”库头招呼着惠琳。
惠琳向前几步,清操也跟着走上前去。
“是他吗?”库头指着平放在地上的人问。
那人的身上只裹了件薄薄的单衣,衣衫全是血渍,且有深有浅,显然不是一时所伤。透过撕裂的创口,依稀可见绽露外翻的血肉,应是被鞭子抽打所致。
干枯的长发黏连成团,乱蓬蓬的糊在脸上,加之面部的挫伤,已然面目全非,不似人样。
惠琳回头看了眼清操,见她呆愣愣地杵在那儿,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红的,赶忙提醒道:“你去给他擦擦脸,好让大汗看清楚。”
清操往前走了两步,只觉得小腿发软,但她仍旧连声应着,跌跪在那人身旁。
她用手指拨开乱发,再拿袖口去蹭他脸上的污血。
忽听身后的库头说了一句突厥语,紧接着惠琳翻译道,“大汗问,他还有气吗?”
这何尝不是清操最想知道的呢?
可她在这擦了半天,就是不敢把手指凑近他的鼻息。
库头见她不应声,索性用蹩脚的夏言追问了一句,
“活的?死的?”
清操没办法了,她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往他鼻孔边凑去……
那毫无温度的指尖,终于在鼻孔处感受到一缕微弱的气流,恰似飘荡在风中的蛛丝……
衔在眼眶中的泪珠终于“啪”地落在地上,她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还活着!大汗,他还活着!”她对自己说,也对库头说。
“好!”库头听懂了关键的字眼,吩咐左右道,“把他给我抬回营去!”
一行回营之后,那名医者却不急着救治。
他们把孝瓘放在一堆篝火旁边,医者穿着毡袄,手执狼旗,又跳又唱,应是在作法。
清操在旁,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他这样如何疗伤?”
惠琳轻叹口气,“在突厥营中,医者与巫祝多是一人,他们认为必须先治魂魄,再疗肉身,功效才能最大。”
“可这样会耽误救治的啊!”
“死于战者,是突厥人的荣耀,他们把性命看得很轻。”
好容易熬到仪式结束,巫医终于同意把人抬进毡帐了。
惠琳举荐清操去打下手,库头立马应允。
毡帐之内,仅燃一豆灯。
巫医用铁钳速速剪了衣衫。
但布帛已与伤口粘在一起了,根本剪不下来。
巫医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伸出大手抓住前襟,用力一扯,布帛连着皮肉被扯了下来,孝瓘的身体随之剧烈一颤,发出一声闷闷的低吟。
清操本在给刀片过火,闻声赶忙奔到床前。
她也不会说突厥语,只焦急地对那巫医连连摆手。
巫医哪里肯听,他推开清操,照旧去扯衣裳,边扯边用夏言一个字一个字蹦道:“在这里——统阿——不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