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72)+番外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这曲子在他心底轻轻淌过。
敕勒川,那是每一个高氏少年魂牵梦萦的家园:一望无垠的草原,马蹄踏碎的夕阳,夜光杯中的明月,挥肆无忌的青春。那里没有朝堂的倾轧权谋,亦没有战场的血腥杀戮,只有胡笳拍中的梦想,以及每个人心底渴求的自由。
此时此刻,孝瓘躺在这里,苍天如茔,大地如棺,如瀑的繁星,仿若绿竹院里微莹的颈珠,抑或幽深晋水中摇曳的河灯,是谁为他点了光……照亮那条回家的路?
……
……
昏黄而模糊的光斑突然明亮成一线,越来越刺眼,他不得不伸出手来遮挡。
“将军,莫动。”他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弯如新月的眼中分明噙满了泪,却努力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用一小块毡布沾着药,轻擦他的伤口。
“将军受了很重的伤……”清操的声音微哽,几颗噙不住的泪珠垂落下来,滴在他的伤口上,凉丝丝的疼,她赶紧用毡布抹了,指了指身后的库头,道,“是大王好心,把将军救到营中,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日后报答汗王的救命之恩。”
孝瓘虚弱的点点头,嘴角浮着一丝清冷的笑意,低声道:“我以为可以安心离去……却不料这里还有这么多牵绊……”
清操的指尖一颤。
孝瓘的伤势终是沉重,润了几口水后,又很快陷入昏迷。清操依旧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却不敢流露出半点焦忧之意。
倒是库头,不但派军中仅有的女子照顾孝瓘,还命巫医早晚探查,熬制草药,自己也会不时来帐中看望,可是孝瓘实在伤得太重,加之风寒侵骨,高热不退,较之初来营中,情况似乎愈加严重起来。
“派去齐国的使臣回来了吗?”库头缚手站在孝瓘床边,满面忧色的问道。
“还未返回。”惠琳躬身答道。
“武卫将军那边有消息吗?”
惠琳看了眼双目虽紧闭,浓眉却微微蹙起的孝瓘,并未答话。
库头回头瞥了他一眼,也未再继续这话题,只对身畔的巫医道:“在齐主答复之前,本王不准这个人死!”言罢转身走了,门外的侍卫才放清操进来。
清操又将毡布浸湿,覆在孝瓘的额上,忽觉手上一冰,低头看去,竟是孝瓘伸出长指握住了她的手。
“你……你醒了?”清操喜道。
孝瓘微启双目,眸光迷离,龟裂的双唇微动,清操将耳朵贴在他嘴边,才依稀听到他说:“为何……为何……要救我?”
清操四顾无人,才轻声言道:“库头欲与齐修好。我已修书李阿范,她会将这里的情况告知族中兄弟。你且安心养病,不日可归。”
孝瓘闭目摇了摇头,“我……我这样的人,并不值半匹牛羊……”
清操含泪捂了他的嘴,“四郎……你不要这样说……肆州百姓都已知道,你才是救城救民的大英雄!也是我心中的……”她急得泪珠纷落,声音几不可闻。
孝瓘淡而一笑,静默良久方道:“谢谢你,为救我一定受了许多苦……”
清操惊异,不料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望着那真诚清澈的目光,她又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轻轻抚了抚他的手,却听他又道:“九原城中,我临行给你的书信,可有转呈兄长?”
“我想你一定会回来,就没有……”清操说着,从怀中翻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纵使危机四伏,磨难重重,她始终虔负此信,未敢离身。
“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有此信交与兄长,我想他一定会帮我妥善安置。”
清操听他说得古怪,愣愣得看着他,轻轻拆开了信,他还想伸手阻止,她却已浏览了大半,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当着他的面,将那信纸团攥成球。
第49章 永安王
“五郎!”李阿范站在门边, “绍德、绍义等着你击壤呢!”
房内没有动静。
“安德王!”阿范推门进房,抬眼见高延宗正趴在床上,“趴这儿干嘛呢?肚子疼?”
谁料高延宗没翻身就坐起来, “什么眼神, 我躺着呢!”
阿范拍着他的大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自夫君与我成亲后愈发充壮了, 这坐着跟躺着, 躺着像趴着似的!”
延宗瞪了她一眼, “你吃什么呢?”
阿范从身后拿出半个石榴。
“你倒真听你阿娘的话。”延宗讪笑了一下。
阿范想起母亲在她新婚之时, 送了两个石榴, 祝他们如石榴般“房/中多子”,不禁微红了脸。
“你吃点吗?”她把石榴递到延宗面前,延宗捏了两颗, 在她耳边轻声说, “留着晚上慢慢吃。”
阿范捶了他一下, 故意问道:“吃什么?”
“吃肉。”延宗笑着回道。
“没正经……”阿范用石榴捂他的嘴, 他张口咬下一大块,肚子却“呱呱”叫了几声。
“没骗你吧, 真饿了, 真想吃肉了!”
“陛下受菩萨戒法,食素斋, 宫室莫敢吃肉。”
“就是天天吃菜, 我都吃绿了……啊,咱去河边抓两条鱼吧,我想吃脍鲤臇胎虾!”
“现在鱼肚子里都吃出人指甲咯!”
“啊!为什么啊?”延宗大骇。
“诛元令。杀了那么多姓元的, 听说尸体都投到漳水里喂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