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97)+番外
北城的丞相府正是原来的中兴寺,凫翁即雄鸡,暗和了九王的小字,道人便是废帝的小名。
果然不久,太史就上奏说邺城有天子气。
那股天子气绝非来自那汉妇的儿子高殷,而是九王——高演时常想,他若是处在九王的位置上,他会怎么做?他一定会借用乾明之变来讨伐他,而太后真若重病离世,晋阳也必会有一批勋贵倒戈。
所以,高演一面削弱九王在邺的兵权,一面决定把废帝高殷押至晋阳,然后亲自结果他的性命。至于押解高殷的人选,他试探了很多人,唯有长恭最为合适——他似乎对文宣与高殷怀有刻骨的仇恨。
他猜想,也许是源于东柏血案。
事实上,高演并不知东柏的真凶,只是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比如血案发生时,时任京畿大都督的二兄高洋就站在院外,却只往窗棂上射了一支羽箭——时过境迁,真相是什么都已不再重要。但那份埋藏在心底的仇恨,或可成为他最锋利的武器,这远比歃血为盟可靠许多。
站在高演身边服侍的女子,是孝瑜的家姬毛嫱。高演虽未见过“沉鱼”的毛嫱,但他自见到这名柔媚女子,就认为她当得起这个名字。
此刻,高演正紧紧抓着毛夫人的手,目光从这边的屋脊掠到那边的屋脊,最终凝视在那些方相与神兽上。
他只盼这鲜卑族古老的驱鬼仪式,能驱走他藏在心底的那只鬼……
鬼祟乱(4)(捉虫)
太后娄氏坐在高演身边, 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并非不信鬼神,只是她这起伏跌宕的一生,看过太多人心的险恶, 她知道, 人比鬼可怕得多。
古老的部族总是迷信火,因为火可以驱散黑暗, 带来光明。
方相用火把点燃鼎中的油, 怦然而起的熊熊烈火, 焚出黑褐色的浓烟, 渺然腾于幽寂的苍穹, 高演空悬的心总算落下来一些。
然而下一刻,那浓烟如鬼魅的妖气一般,缓缓缠绕上孤洁的朗月, 圆润的边际被血色一点点吞噬……
人群的私语之声愈甚, 渐渐盖过了傩人的歌声, 舞者也俱停下来, 只盯着天上残缺半边的血月。
“天狗噬月,于君不吉!”终于, 有人高喊一声, “臣请陛下速避之!”
惊魂未定的高演望着下面说话的人,好半天才辨出, 是前些日自请去邺城重谱雅乐的著作郎祖珽。
左右王公这时也反应过来, 纷纷表示附议。
高演心神俱崩,他本是要禳厌驱鬼的,孰料恶鬼尚未净, 又迎来天狗噬月这样的大凶之兆。
难道上天真的要降下责罚吗?
他不信!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把推开毛夫人的扶持, 对着下面的群僚,高声喊道:
“朕治天静地,钦若昊天,区区天狗,何须避哉?明日,明日朕将于墠场讲武!以镇恶鬼!”
在往崇德殿的路上,孝瓘和尉相愿同时看到了一个人影——白衣长发,兀然出现在幽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扎眼。
尉相愿才轻呼了一声“鬼”,孝瓘便一把捂了他的嘴;岂料对方耳力极强,闻声几步上了围墙。
“是……是杨尚书吗?”尉相愿舌头都有些不利索。
“身形不像。”孝瓘眼睛望着人影的方向,手提酒袋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然后把酒袋往尉相愿怀里一丢,深吸口气,亦翻上了围墙。
尉相愿拿着酒袋,追了几步,道:“殿……殿下,您……您的伤……行吗?”
……
“要……要不还是我去追?”
……
听见远处悠悠飘来一句,“速去调遣禁军!”
“哦!好!”他速速闭了嘴,果断地往宣光门去了。
孝琬将二人带至宣光门外,着人送痴巧归乐署,自己则仍旧手持着宫灯,与清操一道往南宫走。
清操扭头看了看孝琬,道:“前面就是绿竹院了,殿下快回去吧,切莫因妾身而耽误了正事。”
孝琬停了脚步,将宫灯交与清操,“静湖边的小径崎岖不平,你拿灯照着些,莫摔了跤。”
清操踯躅着,并未接灯,孝琬用灯柄触了清操的衣袖边沿,“拿着吧。”
清操不得不伸指扣了灯柄,二指相碰间,孝琬感到一阵冰凉。
“冷?”孝琬挑眉,问了一句。
清操笑道:“怎么会?天气这么热……”
孝琬停住了去解披风的手,点点头,转身往回去。
清操站在南宫门口,她身上一点都不冷,却还是手脚冰凉,瑟瑟发抖——“杨愔”的鬼影一遍遍在脑海中闪过,任她怎样也挥之不去。
南宫门上悬着两盏孤灯,灯下有一名打
盹的老监。
老监听见清操的脚步声,赶忙醒神,他先是望了望清操,又抬眼看了看孝琬远去的仪仗。
“是四王妃呀!怎么就您一个人?老奴去唤绿竹院的人来接您吧?”
“不用麻烦了,此去不远就是绿竹院。”清操这样说,眼睛还是暗暗往值房中窥,可惜只此老监一人,她也不便请他在静湖边引路了。
老监做了个引导的手势,还叮嘱道:“湖边湿滑,王妃慢走。”
清操只得一人走在静湖边的花/径上了。
湖面幽黯无光,仿佛匿着什么莫可言说的鬼物,偶有几声虫鸣,听在清操耳中亦如低回的咒语。
她这般走了不远的距离,突然,迎面跑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