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会在树旁边(43)
那些酸涩又可笑的心事,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到村口时,徐瑶欢喜地迎了上来,脚步却突然顿住,“怎么哭了?”
25
Chapter 25
李予脚步一滞,才终于感觉到自己脸上有泪水滑过。他眨眨眼睛,声音里没什么情绪:“风吹的,风太大了。”
“小予啊,”徐瑶担心地摸摸他的手背,“是考得不好吗?你别有压力,妈是希望你有出息,但考得不好妈也不会怪你。都过去了,咱不伤心了啊。”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
徐瑶那时虽担心,但也没有多想。她虽然有段失败的婚姻,但好在儿子争气,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从来没让她烦心过。
她当时想,考不好也没关系,找份普通的工作,过着普通的生活就行,反正本来也就是普通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李予竟然考了整个宛市的状元。
各大招生办的电话争先恐后地打到她手机上,她惶恐地接受着几乎是所有人的祝贺。
可李予说他要读卿大的中文系。
她不懂填志愿的具体操作,也不懂这些大学的优势专业是什么,但她知道,李予的成绩去读卿大是屈才了的,她也知道,儿子最喜欢的专业不是中文。
徐瑶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有关卿大中文系的信息,终于想起,这个学校的条件是,如果上他们的学校,会有一百万的奖金。
她当即以为儿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弃自己的理想院校,严厉呵斥道:“说了多少次了,钱的事不用你管!你高考状元的奖金,这么多年政府的帮助,我也有工作能力,也攒了一些钱,供你读大学还是读得起的!你别考虑钱,你就想你想上哪个学校,想读哪个专业。”
可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给奖金的学校不止这一所,好像有个学校甚至开出了两百万的高价。
“小予,你跟妈说,你到底为什么要选卿大的中文系?不是因为钱对吗?你跟妈谈谈你的想法好不好?”
彼时的李予,坐在门外的横椅上,看着将黑不黑的天,内心出奇的平静。
“妈,就这一次,你听我的行吗?”
那是他十八年人生里,唯一一次叛逆。
……
“喂?你说话啊,怎么了?信号不好吗?你别给我装!”
温之槿嗔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和当年的语气并不一样。
“信号没有不好。”李予说。
现在没有,当时也没有。
“那你干嘛不说话?”温之槿沿着长方形的床边缘走着,跨过枕头的地方,语气变得凶狠,“快点说啊!你哪来我手机号的?”
李予:“我是班助。”
温之槿:“……”
如果说刚才那一次挂断李予的电话,温之槿充满了愧疚、后悔与心虚,那么这一次挂断,温之槿则从来没有如此理直气壮过。
但挂了之后,温之槿却也懵了。
他是班助,所以他那有她们的资料,这不是最正常也最合理的一个理由吗?她想他说出些什么呢?
对啊,她想他说出些什么呢?
温之槿又搞不明白了。
哎呀烦死了!她为什么要搞明白?!她就是单纯地生他的气不可以吗?!
太可以了!!!
温之槿啪啪啪地把李予的备注改成“贤内助”,绕着床的边缘越走越快。
贤内助打来第一次电话,挂;贤内助打来第二次电话,挂;贤内助打来第三次电话,还是挂!
贤内助打来第四次电话……
“班助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温之槿阴阳怪气的。
李予则还是有些捉摸不定的语气:“你生气了?”
温之槿哼:“怎么敢呢?您可是班助啊。”
李予:“你别……”
“啊!”
温之槿一个不留神,脚滑了,踩到床空心的边缘,一屁股跌坐在床上,还被弹了几弹。
李予立刻问道:“怎么了?温之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之槿苦着一张脸,期期艾艾地回:“我脚滑摔倒在床上了……”
“床上?”李予显然是不太明白这个操作,但仍然提心吊胆着,“脚有事吗?你要小心一点,脚如果总是崴倒骨折的话麻烦很大的,可能会形成习惯性骨折。”
“你还说!”温之槿手捏成拳头捶一下床,一副被惹怒的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气我,不然我怎么会摔?!我要是变成习惯性骨折了,我一辈子都赖着你!”
温之槿说的时候压根没思考自己在说什么,只胡乱发泄着。眼下说完了,空气里的沉默过于压抑人,她不由回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于是“一辈子”那三个字就好像被设置了循环播放一样不停地在她耳边嗡嗡响着。
手机里,李予并不粗重的呼吸声却在此刻格外烫人,仿佛贴着她一般。她把手机拿开,开了扬声器,可更怪了,整个房间好像都填满了他的呼吸声。
她再度仓促地摁手机:“我、我要洗澡去了,洗太迟我妈会说我熬夜的,挂了。”
甚至都没给李予一个回答的时间,温之槿抖着食指按了挂断,卸力般躺回床上。
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长长幽幽地呼出一口气。
救命……她这个破嘴都说了些什么啊……
手机那头,李予隔了好一会才回了个:【好】,算是对她要挂电话去洗澡的回应。
*
同学聚会温之槿考虑再三还是不打算去,一来这一去就不可避免会谈到林修源,她实在不觉得这傻逼有什么可值得她花时间谈论的;二来这种场合总容易让她想起高中那会,然后又抑制不住地想起当时对李予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