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和岛屿(73)
本来今年……
算了。”
省略号的内容,闻溪猜,应该是和当时定下两家人见面有关。顾屿珩的欲言又止,更让她平添一份落寞酸楚。
那时的顾屿珩,一定和她一样,惋惜没能一起过年。
闻溪是年初四去的穗城,那段时间的相处画面基本重迭,本以为顾屿珩不会记录,但她还是看到了那寥寥几句话下浓浓的爱意。
“设想过她会给我惊喜,但念头冒出来时,我都想给自己一个巴掌清醒,顾屿珩,你在想什么。
想她来,又不想她来。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把眼前的情况毫无保留地摊开到她面前,索性当个不成熟的成年人,能瞒则瞒,能躲则躲。
可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才晃过神,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一样,还是自私的小丑。
不可否认的,我是真的很想她。
抱住她的那一刻,我几乎想要把身上的全部力气都卸下,希望她能接住我,我也想她可以接住我。
可回归理智,我知道不能这么做。
我不能让她看出什么,我必须打起精神来,更不能让她担心。尽管不能表现得太过欣喜,但她在,我真的很开心。”
……
“小溪在的这两天,家里氛围难得轻松缓和了些。
妈妈似乎也很开心,还单独和小溪说了不少话。
谢天谢地,我担忧的是多余的。本来新一年的愿望,应该是许给我们的婚礼。
求婚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想给她的惊喜才完成一小步。
如今却变得有些遥不可及,我只能贪婪地多许一个,希望妈妈病情稳定,一切见好。”
看到这里,闻溪没有继续往下滑,她忘了已经是第几次调整呼吸,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新年一过,便是那天了,她至今都不敢去回想。
和顾屿珩分开的第一年,时值孟颖忌日,闻溪想过回穗城探望,犹豫了很久,结果还是没去。心里憋着股气,依旧是对顾屿珩提出分手一事耿耿于怀。
但清明后一周,她去了。
墓地上摆着束很新鲜的白菊,碑上的字又用色釉描新了一遍。闻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静静站了一小会便离开了,留下一束百合和白玫瑰搭配着的鲜花。
她记得孟颖说过,喜欢这两种花。
门外传来摩托车急停时尾喉发出的声响,一束车灯打在窗上,数秒熄灭,紧接着大门从外拉开,势头卷起的风撞得风铃声急促。
是被闻溪一个电话催回来的阿善。
看到满脸泪痕的闻溪,阿善原本寡淡的表情有一丝变化,他别开眼,低下头假借摘手套的动作,避开视线:“我知道的,不比手机里的内容多多少,你又何必把我叫过来。”
“我看到他的检查报告了,后续治疗?他人呢?”
阿善将摘下的手套放到柜台前,端起酒瓶子晃了晃,没喝多少,应该也不会喝了。
他随手把木塞子盖上,放回酒柜,紧接着开始收拾桌面。
“我哥,没接受治疗。”
“为什么?这个病也不是致死的,早查出来早接受治疗,不是可以维持得很好吗?”
阿善闻言掀眸,看着闻溪:“不是致死?你之前了解过这个病吗?我妈妈生病那会,难道我哥没有和你说过,它治不好的。”
闻溪顿住。
说起来惭愧,那时她不是没问过顾屿珩关于孟颖的病情,也曾主动提到过,可以托家里人帮忙问问有没有这类权威专家介入治疗。
但顾屿珩并不接受且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好几次闻溪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加上她又确实在意顾屿珩的态度,总觉得要维护自尊心,所以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以为一切都会向好,结果却……
是她的错,连这点敏感度和锲而不舍的劲都没有。
如果早些知道病名,她也能了解相关,帮顾屿珩找治疗的办法,家族遗传怎么了,只要能治,能干预。
也不会放任顾屿珩独自承受。
见闻溪沉默,阿善心里有数,拉了把椅子坐在吧台后面,徐徐开口:“料理完我妈的后事后,我爸就让我哥跟我去做检查。结果就是,我哥查出来了有HD,我没有。当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这种事情还分二分之一的概率。”
黄主任的建议就是尽早介入治疗,顾屿珩却没接受,就连顾爸爸也劝不来。
“我哥的意思是,这病多在成年期发病,他目前还没有什么明显症状,有个几年时间可以工作,攒钱,一边等更稳妥的治疗方案。美国那边有个沉默疗法,但还在临床试验的阶段,没有理想的数据支持,国内目前只有手术或药物控制,但就像我妈妈那样,没法改变疾病进程。”
听上去像是顾屿珩会说的话,事实上,他也的确很快就回到澳城工作,还和蒋芍蔚有了新项目上的接触。
不对,新项目?蒋芍蔚?
“他是在用这种说法,稳住你们?实际上他并没有想治的心思?”
阿善点头,眼眶渐渐变红:“那沉默疗法根本就没有推进,一直都在试验阶段,中途一度因为失败还被中止了。我爸信了我哥说的话,以为他就是先忙工作,等美国那边有回信了,再过去治病。但那会,我哥已经在做准备了。”
所谓准备,大概就是那自以为是的善后工作了。
“两个月前我收到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有这部手机,还有其他东西,我哥留了封信,信上说这个包裹一旦寄出,就说明我哥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让我们节哀。”